第二部 第七章(第7/7页)

“很糟糕。”弗朗索瓦丝说。

“是的。”皮埃尔说。他看来很不愉快。“可当我要求她等我们的时候,她的样子很高兴。”

“想必她不想离开你。”弗朗索瓦丝说。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但当她看见我站在她面前时,这对她是什么样的打击啊!”

“事情仍然会很可怕。”皮埃尔说。他用阴郁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格扎维埃尔走出去的门口。“我在想是否有必要重新开始,我们将永远拔不出来。”

“她对你怎么谈起我?”弗朗索瓦丝问。

皮埃尔犹豫不决。

“看样子她觉得你很好。”他说。

“还有呢?”她恼火地看了看皮埃尔困惑的脸。现在是他自认为不得不小心对待她了。“她肯定有一些小小的抱怨吧?”

“她似乎有一点点埋怨你。”皮埃尔承认,“我认为她觉得你不热烈地爱她。”

弗朗索瓦丝态度强硬起来。

“她究竟说了什么?”

“她对我说,我是唯一不主张借助于冷水淋浴对待她坏脾气的人。”皮埃尔说。毫不在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满足,因为他感到自己竟如此不可替代。“然后,有一刻,她样子很可爱地对我说:‘您和我,我们不是卫道者,我们有能力干出无耻勾当。’由于我提出抗议,她补充说:‘是因为弗朗索瓦丝,您才坚持显得很讲道德,但是实质上您和我一样背信弃义,您的灵魂同样肮脏。’”

弗朗索瓦丝脸红了。她自己也开始感到这种传统的道德观是一块可笑的瑕疵,对此人们私下里宽容地加以嘲笑。也许不需要很多时间,她将从中摆脱出来。她看了看皮埃尔,他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反映他心中有愧,看得出格扎维埃尔的话语隐隐约约使他感到得意。

“我让你尝试着和解,我想她是想以此证明我并不热衷我同她的关系,因而加以指责。”她说。

“我不知道。”皮埃尔说。

“还有什么?”弗朗索瓦丝说,“全部倒出来。”

她不耐烦地补充道。

“好吧,她咬牙切齿地影射了一番她称之为忠诚爱情的东西。”

“怎么说?”

“她对我摆了摆她的性格,她装得很谦卑地说:‘我知道,我常常很惹人家讨厌,但您要我怎么办?我么,我生来不是为了搞忠诚爱情的。’”

弗朗索瓦丝十分困惑。这种背叛行为一箭双雕:格扎维埃尔谴责皮埃尔对一种如此可悲的爱情动感情,至于她自己,则对这种爱情断然拒绝。弗朗索瓦丝远远没有猜想到这种掺杂嫉妒和气恼的敌意是如此之深。

“完了?”她问。

“我觉得完了。”皮埃尔说。

不是全部内容,但是弗朗索瓦丝突然感到懒得再询问。她所知道的东西足以使她领略昨天夜里的背信弃义气氛,格扎维埃尔的怨恨成功地迫使皮埃尔做出数以千计微小的不忠行为。

“再说,你知道我不在乎她的感情。”她说。

这是确实的。处于不幸的顶点时,忽然不再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了。因为格扎维埃尔,她几乎失去皮埃尔,作为报答,格扎维埃尔给她的仅仅是蔑视和嫉恨。一旦同皮埃尔重修旧好,格扎维埃尔就试图在他们之间建立一种阴险的同谋关系,而他对此半推半就。两个人都遗弃了弗朗索瓦丝,她心中填满忧伤,甚至都没有了愤怒和眼泪的地盘。弗朗索瓦丝对皮埃尔不再存有希望,他的冷淡不再触动她。面对格扎维埃尔,她怀着某种喜悦地感到,胸中升起她尚未经历过的一些阴暗而苦涩的东西,这东西几乎是一种解脱:它强大而自由,终于不受拘束地充分发展,这就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