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章(第6/6页)
“我还接受您的钱?”格扎维埃尔说,“我宁肯立即去死。”
她的声音和表情不留下任何希望。
“请宽宏大量些,请接受。”弗朗索瓦丝说,“请解脱我毁掉您前程的悔恨。”
“我宁愿去死。”格扎维埃尔激动地说。
“至少,再见见热尔贝。”弗朗索瓦丝说,“别不对他说清就斥责他。”
“要您来给我忠告?”格扎维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把手放在煤气灶上,打开了开关。
“这不是建议,这是恳求。”她说。
“恳求!”格扎维埃尔笑了起来,“您别白费时间了。我不是好心肠的人。”
“好吧。”弗朗索瓦丝说,“永别了。”
她向门口走了一步,默默地凝视了一下这张孩子气的苍白脸庞,她将再也看不见它活着的样子。
“永别了。”她重复了一句。
“别再回来了。”格扎维埃尔用狂怒的声音喊道。
弗朗索瓦丝听到她跳下床,推上了她身后的插销。从门底下露出的一道灯光熄灭了。
“现在怎么办?”弗朗索瓦丝问自己。
她站在那里,窥伺着格扎维埃尔的门。孤单一人,无依无靠,只有依靠自己。她等了很长时间,然后她走进厨房,把手放在煤气开关的手柄上。她的手在抽搐,这似乎不可能。面对孤独的她,超越空间和时间,存在着这个敌对的实物,长期以来,它的阴影不分青红皂白地重压在她身上。这个实物在那里,只为自己而存在,整个反射出来的是它自己,把一切它排斥的东西都贬为虚无,把整个世界成功地关在自己的孤独中,它无止境、无穷尽地孤芳自赏。它的一切都来自于它自己,它拒绝任何控制,它决然排他。但是只要把手柄放下就可以消灭它。消灭一个意识。“我怎么能够?”弗朗索瓦丝想。但是一个不属于她的意识怎么能存在?那么,就该是它不存在。她又说了一遍:“不是她便是我。”她扳下了手柄。
她回到房间里,捡起散在地上的信件,把它们扔在壁炉里。她擦亮了一根火柴,看着信件燃烧。格扎维埃尔的门从里面关上了。人们会以为是一次事故或自杀。“不管怎样,不会有证据。”她想。
她脱掉衣服,穿上睡衣。“明天早上,她将死去。”她坐下来,对着阴暗的走廊。格扎维埃尔在睡觉。每过一分钟,她的睡意就更浓更深。在床上还剩一个有生命的形体,但已经不再是任何人。不再有任何人。弗朗索瓦丝是独自一人。
独自一人。她独自采取了行动。像在死亡中那样孤独。皮埃尔有一天会知道。但即使他也只能从外部了解这个行为。任何人都不能对她定罪或赦罪。她的行为仅属于她。“是我要这样做的。”是她的意志正在实现,任何东西都不能把她的意志同她分离开来。她终于做出选择。她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1] 指负责向士兵写信慰问和寄递包裹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