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8(第7/9页)
“我倒是想说不能呢,真的。”她善意地说。然后她朝我身后的弗洛伦丝和其他人看去,“你的女孩在等你呢。”她笑着说。我把照片放在外套口袋里。
“是的,”我心不在焉地说,“是的。”
我回到朋友们中间,我们穿过拥挤的房间,爬上陡峭的楼梯,回到寒冷刺骨的二月夜晚。护卫舰酒吧外面的道路漆黑而安静,然而从电缆街远处走来一群人。像我们一样,这些伦敦东区酒吧和琴酒摊的顾客开始醉醺醺地往家走。
当我们走在路上时,我问:“‘男孩’的女士们和当地人,或者那些粗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安妮竖起了领子,挽住雷蒙德小姐的胳膊说,“有时候会有。偶尔。曾有几个男孩给一头猪戴上了礼帽,然后把它顺着地下室的楼梯往下撵。”
“不是吧!”
“嗯。”诺拉说,“曾有个女人把头给磕破了,打架打的。”
“不过她是为了一个女孩,”弗洛伦丝打了个哈欠,“是那个女孩的丈夫打的……”
“事实上,”安妮继续说,“这个街区什么人都有,有犹太人、东印度水手、德国人、波兰人、社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救世军成员……这里的人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
然而,她正说着,就有两个人从街角的酒吧出来,看到我们——安妮和雷蒙德小姐手挽手,露丝的手放在诺拉的口袋里,我和弗洛伦丝勾肩搭背——便咕哝起来,骂了两声。其中一个在我们经过时咳嗽了一声,然后吐了口痰,另一个用手在裤裆前比画了两下,喊了两声,然后哈哈大笑。
安妮看了看我,然后耸了耸肩。雷蒙德小姐为了逗我们笑,说道:“我在想会不会有哪个女人为了我不惜把头撞破……”
“心碎倒是有可能呢,雷蒙德小姐。”我殷勤地说,然后满意地看着安妮和弗洛伦丝冲我皱眉头。
我们的队伍越走人越少,到了白教堂,露丝和诺拉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回城里的公寓。到了肖尔迪奇区,安妮看了看她的靴子说:“嗯,我想我应该送雷蒙德小姐回去,既然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会追上你们的……”
于是只剩下弗洛伦丝和我。我们走得很快,因为太冷了,弗洛伦丝的手环绕着我的胳膊,我们靠得很近。走到奎尔特街的尽头,我们停了下来,就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我看了一会儿哥伦比亚市场黑漆漆的古怪塔楼,又抬头看了看伦敦的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雾气弥漫的夜空。
“不过,我不信安妮能赶得上我们。”弗洛伦丝嘟囔着,回看着肖尔迪奇区。
“嗯,”我说,“我也不信。”
我们到家以后,觉得屋子里又闷又热,然而脱下外套去了趟厕所后又冻得打哆嗦。拉尔夫已经把我的小床支起来了,还在壁炉架上钉了一张便条,说给我们留了一壶茶在炉子上。茶很浓,像肉汤一样是褐色的,不过我们很快喝完了,然后把杯子拿回客厅。客厅里是最暖和的,我们把手伸出来,在最后几块快要烧完的煤上烤了烤火。
客厅里的几把椅子被推到角落里,为我的床腾出位置,所以我们现在十分害羞地坐在床上,肩并着肩。床下的轮子滑了一下,弗洛伦丝笑出声来。桌子上有一盏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除此之外,屋子里非常昏暗。我们坐在那里喝茶,看着炉子里面的煤灰偶尔闪动一下,煤块突然裂开。“真是安静啊,”弗洛伦丝轻声说,“跟‘男孩’里相比!”
我蜷缩起来,用下巴顶着膝盖——这张床很矮,摆在地毯上——又把脸靠在膝盖上,冲着她笑。
“我很高兴你带我去了。”我说,“我都难以相信自己度过了一个这么快乐的夜晚,自从——哦,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我之所以高兴,有一半是因为看到你这么高兴……”
她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你不觉得雷蒙德小姐非常漂亮吗?”她问我。
“很漂亮。”看着她那我曾以为很普通的相貌,我想说,没有你漂亮。哦,弗洛,没有人比你更漂亮了!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与此同时,她也笑了。“我记得另一个安妮追求过的女孩。我们让她们留在这儿过夜了,因为当时安妮和她姐姐住一起。她们在这儿睡的,我和莉莲在楼上。因为她们太吵了,蒙克斯太太过来问,是有人生病了吗?我们不得不说是莉莲牙疼。实际上,她一晚上都在我身边睡得很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用手松了松领带,想到弗洛躺在莉莲旁边,一阵徒劳的激情被搅动起来,让我感到痛苦。但是,像以往一样,它也让我感到温暖。我说:“和自己这么爱的人睡在一起是不是很难?”
“太难了!不过也很奇妙。”
“那你就从来没有——没有亲吻过她?”
“我有时候趁她睡觉的时候吻她,亲吻她的头发。她的头发真是漂亮……”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些躺在姬蒂旁边的日子,那时我们还没有做过爱。我用稍稍有些异样的语调说:“你会看她的脸吗,趁她做梦的时候——并且希望她梦到你?”
“我那时经常点蜡烛,就是为了看她!”
“当她躺在你身旁,你不曾渴望抚摸她吗?”
“我怕自己会抚摸她!我怕得要死。”
“那你是不是会时不时抚摸自己,并希望那是她的手指……?”
“哦,然后为自己脸红!有一次我在床上靠近她,她还在熟睡。“吉姆!”吉姆是那个男人的名字。然后她又说,“吉姆!”我从来没听过她用这种声音说话。我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怎么办。但是我真想——哦,南希!我真的想趁她昏睡的时候抚摸她,让她以为我是他,然后再用那个声音叫出来……”
她吸了一口气。壁炉里的煤炭发出了爆裂的声响,但她没有去翻,我也没有。我们只是凝视着对方,她的话语如此温暖,让我们的凝视融化在彼此眼中,再也移不开视线。我几乎笑着说:“吉姆!吉姆!”她眨了眨眼,似乎在颤抖,然后我也颤抖了。然后我说,“哦,弗洛……”
接着,似乎是被神秘的力量推动,我们嘴唇之间的距离变得狭窄,最后消失,我们接吻了。她举起手抚摸我的嘴角,然后她的手指伸进了我们贴在一起的嘴唇,尝起来还是甜的。然后我颤抖得太厉害了,不得不握起拳头对自己说:“别颤抖了不行吗?她会觉得你从来都没有被人亲吻过!”
然而当我举起手抚摸她,我发现她也颤抖得厉害。过了一会儿,我把手指从她的脖子伸向她乳房之间的缝隙,她像鱼一样抽动起来,然后笑着靠近我。“再用力一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