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玛丽·哈斯凯勒(第7/50页)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1月26日

我所爱的玛丽:

《被折断的翅膀》一书终于出版了。送给你一本阿拉伯文版本,你现在读它还是不容易的。谁能知道?有那么一天,你也许会读它,也许会喜欢它,因为它是吉庆的1911年的忠实表达。

玛丽,你问究竟是什么占去了我的时间吗?

我在孤独中工作……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宁静为我戴上枷锁,沉默包裹着我的工作。

玛丽,你问我心中激荡着什么?

你要问什么使我为之震颤?

也许不是……我要说:

“那是钟爱!”

上帝使我得到了所求。

我很少去见人——与他人在一起,我感到烦恼,即使他们都是忠实挚友。当一颗心转向一个小天地时,便要求孤独,仿佛上帝只把孤独赐予了它,而没有给别人。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2月1日

我用炽燃的手,埋头工作了数小时,画得一幅肖像,很美,我很满意,很高兴。

为我当模特儿的姑娘,就像金子一样,但她不会再来。她要求在办公室做一份工作,作为当模特儿的补偿。

我思想活跃,浮想联翩……有许多关于死后生命的见解。我不会谈这些的,但我现在感觉着并将感觉着,“我”是不会消亡的,也不会沉入被我们称为“上帝”的大海里。

玛丽,有那么一天,你会饥饿难耐,急于去找食物,但找不到可食之物吗?这正是“你的哈利勒”现在的处境。我找食物,但找不到……一口东西没吃……蜷曲着熬过了一天!不过,我喜欢坚强的人!难道你不喜欢像农夫辛苦劳作之后那样,饿得挣扎不止,几将瘫倒?

我和你说话,如同与我的心交谈。你和我的命运形影不离,密不可分……二合为一,总分不开。

关于命运,人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哈利勒

致纪伯伦 1912年2月×日

与时间和死亡搏斗的人:

莎鲁特从华盛顿寄给我一明信片,告诉我说,你因病卧床。因此,我的心急切地要去看你。你离不开我的心,就像镯子不离我的手腕。我一周后来纽约。

如果希望能实现,我给你带些画框或能够携带的什么东西?

《秋》那幅画有了框子,《三位女子》有框子了吗?

担心的

玛丽

致纪伯伦 1912年2月×日

哈利勒,你照直说,告诉我你喜欢让我带些什么去。

当我说,你生命脉搏的每一搏动,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之时,我的心回应道:“傻瓜!

你要说我对你来说是珍贵的,你的话包含着距离和疏远,你应该说:‘脉搏和心跳相伴共生。’”

写罢给你的信,留在我心上的是一片阴影。我悄悄轻步往里走,发现你正像耀眼的火一样燃烧着,因而我伸出双手取暖!

玛丽

致纪伯伦 1912年2月6日

假若我在这个世界上发现了一件什么东西,我不急于找它,不管它,但它不可避免地会到来。就连我给你写信之前给别人写信也一样,其结果是我很少想到你。

为了你,我不会忽视任何一件事,更不会放下,而应该对你特加款待。我为整顿思想花费了多大力气呀!是啊,那是引诱逃脱的思想……亲爱的,玛丽应该迅速行动,把分散的牲畜在晨光初照时分赶到纪伯伦的牧场去。

《被折断的翅膀》中给我的“献词”,我将之作为宝贝珍藏在我的无声世界里。还有,你送的另一件礼物——我以前从未向你提过——即《秋》那幅画上那个含有我的名字字母的小环,也在珍藏之列。

我爱那两件礼品,胜过我珍惜爱情!那两件礼物就像看天的瞳孔。那两件礼物在我的血液里,在我的心底里……那两件礼物就像一句新的话语,没有人知道,虽然如此,但我明白……那两件礼物是两本无言的书,我正在读着;虽然如此,但我说不出我读了什么。那两件礼物是珍贵的,你也是珍贵的。

再见。上帝将心借给了我,让我爱你……当我发现我的微小的心容不下什么时,我百般祈求上帝赐予我心。

我的双眼期待着看到新的画作。

玛丽

致玛丽 1912年2月7日

玛丽女士:

今天,在我的心灵深处浮现出一片奇异、宁静、晴朗的阴影……

今天,耶稣出现在我的面前:容光灿烂,乌亮的双目闪现着安详的光,两脚蒙着征尘,粗糙的斗篷,曲柄长手杖,旧灵魂——那个按照自己的品性,把目光投向生活中无名深渊者的灵魂。

玛丽呀,究竟是什么东西阻碍我在每夜梦中看到耶稣呢?为什么我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像他那样善良、友好、慈悲和高贵的人呢?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2月8日

亲爱的:

米开朗琪罗的诗,其力量取自美酒佳酿……那是遨游在云天的诗歌。

亲爱的,他的诗震撼着我的情感,同时情感又不为之颤动。把一个人同他的作品分开,这是多么困难哪!他身上最伟大的成分是无声的、静止的。

他带着心中的无声力量走入了坟墓,而他本人并不理会这种力量,也许他对此的不解增加了他的剧烈痛苦。

他是痛苦的。他的诗证明了这一点,他的画表露了这一点。

他绘画,作诗,创造。

他用百腿站立,用百足行路。

无可比的天才、艺术与光荣。

画笔及其主人多么娴熟!

假若他描绘你,进行夸张,

假若他赋诗赞美你,语入疯狂,

定会使你永恒,也使他自己垂世,

定会使你变成半个神仙,

因为他就是神仙。

思绪纷繁,如同因困倦而不住地打盹儿,但我睡不着觉。

哈利勒

致玛丽 1912年2月9日

玛丽:

这个国家里的阿拉伯文报刊正提及《被折断的翅膀》,并对之进行评论。《群众报》用整版篇幅,将其内容与许多大家的作品进行比较;要知道,每当提到那些作家的名字,我的双唇都会感到发烫。

这本书尚未传到阿拉伯世界。假如一个月或更长、更短一些时间传到那里,你则将看到有人对之进行解剖和伤击。他们将用铁舌痛骂我,特别是某些人,将不会对我付出的辛苦说一句赞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