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第7/11页)

“不行,会撞上你父亲的。我之所以费劲把车停在厨房后面,就是为了避开他。他一定会找到上千种理由,把你关在家里。”

梅丽没有时间细想。西蒙已经在同谋多洛雷丝的注视中把梅丽拉到房子外面了。多洛雷丝很高兴自己捉弄了老板一把。她是看着梅丽长大的,最近几个星期梅丽的状态令她开心不起来。她甚至还去找沃尔特抱怨,说小女孩怕是生生地被父亲下了毒。沃尔特同意她的说法,并想出一个主意。两天前,巴尼特夫人要去赶开往纽约的火车,他把夫人送到火车站后,特意去了一趟交响乐馆才回家。

西蒙的敞篷车奔驰在MA-3S公路上,一路向南。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就能到达巴恩斯特布尔。梅丽的头发被风吹得打在脸上,西蒙把自己的丝巾借给她缠头发。

天上没有云团,只偶尔出现几缕卷云。其中一缕卷云看起来像是一顶帽子,又或是一条吞了大象的蟒蛇26。

这是一座被木桩支起的小屋,面朝大海。小屋的内部装饰简朴,但别有一番风味。长方形的客厅沐浴在从宽大窗口倾洒下来的阳光中。从窗口望去,科德角的迷人风光尽收眼底。

皮娅和她的丈夫敞开怀抱迎接了他们。梅丽立刻就喜欢上这个年轻的女主人。她看上去很真诚,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西蒙向他们介绍梅丽时,故意留了一个让人遐想他俩关系的空间。

“别告诉我说你带我来是为了让我给你打掩护的。”当女主人带他们去楼上的卧室时,梅丽低声对西蒙说。

用不着西蒙回答,因为皮娅带他们去的那间睡房只有一张床,正好朝向大海。

“你们瞧,在这里睡觉特别舒服。”她说,“尤其是当夜里涨潮的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浪花声更能抚慰人心。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去沙滩上散散步。我们6点碰头,一起去阳台上吃点心。但是晚饭我们得在室内吃,因为入夜后会有点凉。”

皮娅走了。梅丽看了看西蒙,又看了看床。

“我睡地上就好。”西蒙说,“而且我不打呼噜。”

“这周末我们有几个人?”

“就你、我,还有两位主人。”

“西蒙,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们呢?”

“因为皮娅的丈夫是个大嘴巴,而且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关系很好。”

“我明白了。今晚我穿什么呢?”

“你的厨娘好心地为你准备了行李,就放在我的汽车后备厢里。我们先去海边走走,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行李拿上。”

橙黄色的沙滩在他们眼前延展开来,直到海湾北部的尽头,就像是栖息在浪花边的一弯明月。

一踏上沙滩,梅丽就脱掉鞋子,提起裙子,朝海浪冲去。

西蒙坐在一个沙丘旁,看着梅丽。她陶醉在午后温热的空气中,欢笑着,朝一只海鸥追去。海鸥发出一声抱怨,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固执地落在离原地仅有几米的地方。梅丽再次发起进攻,海鸥再次飞起又落下,好像它也在享受这个小游戏似的。

梅丽跑得气喘吁吁,又回到西蒙身边坐下。两人一起看着渐渐西下的夕阳。

“你知道吗,西蒙。”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生命中的一些小时刻,其实一点也不小。”

回到房间,梅丽开始翻她的旅行包。她从中找到一条很随性的长裙、一件棉布衬衫、一条牛仔裤、几件内衣、一双平底鞋、一套睡衣,还有一个盥洗包。她想,回头真要好好谢谢多洛雷丝,她想得可真周到,东西全都给她带齐了。除了她的药以外。这也难怪,多洛雷丝根本不知道她在服药。哈罗德和贝齐没跟任何人说她接受治疗的事情。

皮娅做的晚餐特别可口。吃甜点时,皮娅转向梅丽,问了她好多问题:她是怎么认识西蒙的、她的职业是什么、她的家人、她的童年……西蒙要不就替她回答,要不就引开话题。

吃完饭,梅丽一起帮忙收拾桌子。当她把盘子端进厨房时,皮娅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梅丽跟她来。她们从厨房后门出去,来到弧形的木质阳台上。

“你抽烟吗?”皮娅问。

“不。”

“我抽。”说着,她踮起脚,从壁灯上摸出一盒香烟,“吸烟会引起死亡,可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把自己给闷死……你和西蒙在一起演奏已经很久了吗?”

“有一段时间了。”梅丽简单地说。

一阵沉默,直到皮娅吐出最后一个烟圈。

“你们房间的小沙发可以拉成一张床。”她说,“西蒙可以睡在沙发床上,比睡地板舒服。”

她朝梅丽眨眨眼睛,把烟头扔出老远,转身进了厨房。

梅丽第一个上楼睡觉。西蒙很快也跟了上来。沙发床并没有被拉开。梅丽拍拍身边的另一只枕头,对西蒙说:

“你可以睡在我旁边,前提是你不能裸睡。”

“真的吗?你不介意?”

“老实说,我很想重温一下躺在男人身边的感觉。”

“你的记忆真有这么空洞吗?”西蒙说着,在她身边躺下来。

“最近越来越空洞了。”

他们关了灯。当房间沉浸在黑暗中时,梅丽向西蒙诉说了直升机失事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修复手术、器官移植、她的昏迷状态、在朗悦中心的日子、她的复苏……

西蒙听得入了神。他记得自己以前读过一篇相关的文章,但他一直以为“记忆重建”这种技术还处于实验阶段。梅丽确切地告诉他,恰恰相反,在她之前,已经有一些“重建”了记忆的病人,愿意储存记忆的人也越来越多。

西蒙告诉梅丽,他的前男友有一次在聚餐时提到,有个朋友在遭遇摩托车车祸后接受过这种治疗。当时西蒙并不相信,还以为是前男友在众人面前胡乱吹嘘。

“你的前男友人怎么样?”梅丽打了个哈欠问。

“帅气,但是不忠。”

第二天,他们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外晴朗的碧空。跟昨天一样,天蓝得好像被洗过。

梅丽突然盯着西蒙搭在椅子上的衣物出神,表情怪怪的。

“你不喜欢我这条裤子?”西蒙问。

梅丽没有回答。有那么一秒,她发誓自己一定在哪儿见过西蒙T恤上的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倒挂在树上的巫婆。可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皮娅告诉他们,在入夜之前,他们可以自由安排活动。如果中午他们肚子饿了,巴恩斯特布尔有很多不错的餐厅。无论如何,她推荐他们去看看巴恩斯特布尔的村庄,那里有很多小型艺术展厅。

两人开着敞篷车,穿过大街小巷,参观了许多品位非常有限的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