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古平原获得第一笔“风投”(第6/11页)

古平原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弟弟话音一落,他一伸手便抓住了古平文的手腕。

“我正在发愁如何能让兰雪茶创出名气,真是天助我也。”

“大哥想要去夺个名次?”

古平原笑了:“二弟,亏你怎生想来。天下名茶何其多?个个流传有上百年才能有如今的名气,我们家的茶虽然好,可是没有根基,想去夺‘十大名茶’的头衔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既然是京商策动此事,想必名次早已在人家的掌握之中。我是想能在这次大茶会上让来自大江南北的茶商都品一品我们的茶,好能借此打开销路。”

说着他又看那布告,一字一字看得仔仔细细,越看眼睛越亮,等看完了,仰头想了一阵,长出一口气。

官府的告示写得很明白,来年的开春,等到春茶采收之后,便要在京里召开万茶大会,凡是参会的茶都要交一份银子,才有资格参与“十大名茶”的评选。

“平文,现在已近岁底,距离万茶大会的日子不远了,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一想到参加万茶大会还要交银子,虽没说交多少,想来数目不会小,古平原不禁有些头疼。

他手里空有五千斤的茶引,奈何拿到的时候秋茶已被收购一空,这一季却是无茶可贩。茶引不能白拿,即使没有贩卖茶叶,只要手里握着茶引,春秋两季都要缴茶税的底钱,所以来年先有一大笔茶税要缴,这笔税钱可是不少,再加上他贴补给乔鹤年用来给打点水道来往官船的钱,古平原现在手头已是有些捉襟见肘。

古家的茶园不大,一茬茶叶的收成不过几百斤而已,他一心想的是凑一笔银子,将自家茶园周围的山坡茶地都买下来,至少也要让“兰雪茶”来年有几千斤的产量,这才能成其规模。而一旦到京里打开销路,有人下了订单,立时就要有大担大担的茶叶运出去。

“现在看来,买地的事情只能放一放了,这笔开销太大,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来做。不过秋茶就不能卖了,连同来年的春茶大概能攒上两千斤,到京之后,若是我们的茶得到了好评,大茶商来订货,分匀些也勉强够用了。不过参加万茶大会要交的银子却不能省也省不了,此外还要雇人,缴茶税,还有运茶叶进京的费用,至于水道上的贴补更是不能做“半吊子”的事情,“穷家富路”到了京里不能手上没银子,这么算下来,估一估少说也要两万两银子才能办这件事。”古平原在心里算着,一条条摆出来。

“两万两?!”古平文倒吸一口凉气:“杂货店现在几乎不赚钱,秋茶又不能卖,我们家现在哪有这笔钱啊。”

“你说得对,所以我要到府城的茶业公会去想想办法,那里可以低息拆借,比到钱庄去贷款,利息上要划得来。”

古平文听了“会馆”二字,忽然道:“听说这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防止各地参加万茶大会的茶种太多太滥,户部要求所有参加大会的商人都必须从本地会馆拿一份荐书,有了荐书才有参加的资格。”

“照这么说,我更要去会馆一趟了。”

古平原觉得凭借“兰雪茶”的品质,在会馆拿一份荐书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可他偏偏就料错了。来到徽商会馆里的茶业公会,一提来拿荐书外加拆借银两,接待他的执事倒是很客气,拿出纸笔问他是铺保还是货保,古平原想了一下,问道:“我有一片茶园,不知能不能做货保?若是不行,歙县衙门里的郝师爷也与我相熟,可以请他来做中人。”

“有茶园就可以了,地契带了吧。”执事问道。

“在这里。”

“这借银人写哪位,是阁下吗?”

“是,就写潜口镇古家村的古平原。”

一听这话,执事把笔搁下了,抬眼仔细瞧了瞧他,开口道:“你就是那个揭穿了假茶叶的古平原?”

“正是在下。”

“哼,你本事挺大的嘛,怎么也缺钱用啊?如今也要来求人拿荐书!”执事变了脸色,阴阳怪气地问。

古平原听他语气不善,心里一愣,陪着小心说:“想必万茶大会的事情公会里也听说了,这是咱们茶商的盛事,我也想到京里去见识见识,所以来拿份荐书,借些银子上京。”说着把拎着的小包拿到桌上,“这是古家茶园新制作的‘兰雪茶’,请各位尝一尝。”

他说得虽然恳切,可执事却只是冷笑着在听,压根没瞅兰雪茶一眼,听完了又是“嘿”地一声:“说你本事大,还真是想一飞冲天哪,又想把买卖做到京里去了,厉害,厉害!”

古平原听他一句句地挖苦自己,心头不由得火起,但来此是求人,只得压了一压怒气,强笑道:“不敢不敢,小本生意,自家的力量不够,还望同行多多帮忙。”

“你这个忙我们帮不上!”执事干脆地一口回绝。

“为什么?这茶你连尝都没尝,凭什么不给荐书!再说借钱,中人我有,货保也不缺,别人能借,为什么我就不能?”古平原一气之下提高了嗓门。

“对了,就是谁都行,只有你不行!”话随人到,一个身材高大、50多岁的黄脸汉子手里转着两枚铜球走了过来。

“总执事!”两边人站起身毕恭毕敬道。

古平原见是会馆的总执事到了,也不敢怠慢,平心静气地拱了拱手。

“请问是胡总执事吗?”临来时古平原打听过会馆里的情形。

“有几分眼力。”胡总执事大咧咧地点点头,连礼都没回,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古平原。

“请问总执事,为什么别人能借银子,我却不能借?”古平原正容而问。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借就是不借。我还告诉你,别说我这儿不借,出了这个门,全徽州没有一家钱庄会借给你钱,你就是到当铺去当,也没人收你的东西。我这话都放出去一个月了,谁要是敢和你做买卖,就甭在徽州的市集上混!”胡总执事斩钉截铁地说。

古平原总算明白了杂货铺的生意为何会如此之差,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不屑地笑一笑道:“我明白了,你无非就是为侯二出头罢了。我听说那侯二与你还沾着亲,以往称兄道弟,可是我以为能执掌徽商会馆的人必定是个同行间选出来能公道处事的人物,没想到我错了!告辞。”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胡总执事喝了一声,古平原收住脚步却没回身。胡总执事转到他身前,眯起眼睛道:“你说什么,我为侯二那混蛋出头?哼,他也配!坏了我徽州商人的名声,要照我年轻时候的脾气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这几句话倒是大出古平原的意料,这么说胡总执事不是为侯二出头,那无端端与自己为难又是所为何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