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舍小得,换大得(第8/11页)
“那他现在做的……”
“我指点的是阴谋,他行的却是王道。做的光明磊落,而且将权宜之计变成了一劳永逸,比起我的计策来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苏紫轩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个古平原能把‘天下第一茶’的秘方都舍出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将来能做成怎样的大生意,只怕如今在京城里的这些商帮,一辈子都想不到。”
“娘,杀人的事儿怎么能轻易做。”李钦的声音中一丝颤抖,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真是废物。”李太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李钦。“你这次代表李家操办万茶大会,结果一无所获,让京商白白赔了六百万两,然后你又出主意对付兰雪茶,也被那个古平原轻描淡写打破了茶商间的联盟。这样下去,你的名字就会变成商人中的笑柄,等将来你执掌李家门户时,京商中不会有人服你,更没人会听你的话,到那时李家几代辛苦经营的结果就毁了。”
“难道杀了古平原就能挽回这一切?”
“你还是不懂。”李太太摇摇头,“要挽回的不是天下第一的名头,也不是失去的银子,而是你的心气。只要古平原活着,你看到他,就会永远想到曾输给他,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被人压在头上。”
“不!”李钦一拳捶在地上,口中低吼一声。
“对了,就是这样!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李太太往椅背上一靠,眼睛望着屋顶的大梁,许久才慢悠悠地说:“这古平原与我们李家有仇,他的父亲当年就是死在李家手里,说得更准确些,是死在你父亲手里。”
“什么?”李钦难以置信。
李太太盯着他的眼睛:“还记得我说过的争炒货生意的事儿吗。既然他已经找上李家的麻烦,咱们就要以牙还牙!”
天色已晚,月色正明,在德胜门外一处僻静之地,有两个人正站在阴影之中。
“一千两。杀一个人,银票就是你的!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
“杀谁?”
“古平原。”
问话的人正是陈赖子,他闻言打了个冷颤,他当混混好多年了,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什么坏事都干尽了,可就是没杀过人,因为泼皮混混也有自己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搅到人命案子里头。
“怎么样?”对面的人逼问一句。
陈赖子想想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告发古平原不成,自己在京城就不敢露头,深怕被刘黑塔逮到,连替人收债都不敢出门,身边手下早已四散。如今这二千两银子实在令他垂涎,有了这笔钱,无论到哪儿躲上一阵,过的都是花天酒地的日子。
“好,李少爷,我替你杀他。”陈赖子咬了咬牙,伸手接过银票转身就走
李钦办了这件大事,心头也是一阵轻松,刚要离开,忽听后面传来鼓掌声。
“好,好极了,心到手到,真是英雄出少年。”
李钦心里一紧,忙回过头看去,从一棵大树后闪身出来的竟是山西票号的大掌柜王天贵。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钦知道方才的话都被此人听了去,心头不由得一阵慌乱。
王天贵见李钦的脸色阵青阵白,便道:“你放心,那古平原与我也是冤家对头,方才的话我断然不会外泄。”
李钦这才颜色稍缓,就听王天贵又道:“事情总有个万一,万一那陈赖子杀不了古平原,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这……”李钦真被问住了。
王天贵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贤侄,杀人的事儿归你,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如今来买兰雪茶的人络绎不绝,古平原带着常家父子忙了好几天,傍晚时分才匆匆由永定货栈赶回“客来升”。他与常四老爹走在前面,不远处已看见了客栈的拐角。
古平原只顾想着生意上的事儿,走路有些分神,常四老爹却一眼瞧见有个蒙着脸的汉子半蹲着身,见两人过来,把身子一纵跳出来,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冲着古平原的心口就是狠狠一刀攮来。
古平原一点防备都没有,这要是扎上了,非死不可。常四老爹见势不好,抢前一步把古平原撞开,就听一身惨叫,那把尖刀已经从常四老爹的后心不偏不倚地刺了进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是一愣,只有那下手的凶徒见没刺中古平原,一咬牙把刀拔出来,还要再次下手。
刘黑塔与古、常二人不过是前后脚而已,这时候就已经到了跟前,他一见老爹被人刺伤倒地,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兔崽子!”
见他几步跨了过来,那凶徒扭头就跑,刘黑塔岂能放他走,跟在后面急追不舍,一边追,一边把腰里缠的九节鞭拽了出来。
他身高腿长步子大,撵了没有半条街就已经追到了凶徒的身后,手里的钢鞭抡圆了,照着对方的后脑勺就是一鞭打下。
这一下差了半寸没打着脑袋,可是鞭梢下落,正抽在那人的脚后跟上。这条鞭子连石头都能打裂,更何况是血肉之躯!就听“哎呦”一声,那凶徒倒在地上,抱着脚直打滚。
刘黑塔伸脚踩住他,一把扯下他的面巾,“陈赖子!”他怒吼一声,挥鞭就要打下。
“住手!”闻讯赶出的郝师爷正好一把拦住,他是老刑名了,“要留活口!”说着吩咐两个伙计先把陈赖子绑到马圈去。
等二人再急匆匆赶回来,古平原抱着常四老爹不住呼唤,但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古平原立时分派,让刘黑塔赶紧背着常四老爹回客栈,郝师爷也跟着一同回去。自己这边去请大夫,只要是上好的刀伤药,甭管多少种,全都抓回来备用。
幸好这是在京里,全天下最好的药也能买到,龟鹤堂出的“金创断续膏”治疗刀伤有奇效,血是止住了,可伤口实在太深了。古平原请了不止一位大夫,附近坐堂的老先生,只要是肯出诊的,他全都请了来,可是谁看谁摇头。
“心脉已断,万难施救。”同仁堂的黄老先生摇头道,旁边几位大夫也都是这个意思。
常玉儿早已是哭得肝肠寸断,跪在地上不住求着,然而群医都是束手无策。
古平原守在旁边,看着榻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常四老爹,眼中流泪,心里就像油煎水沸一样。
人家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是拿命换的!现在只要是能把常四老爹从鬼门关拉回来,要古平原的心做药引子,他也甘愿!
几个人围着大夫不断地央告,黄老先生这才叹了口气:“救是没法子救,不过要是想见上最后一面,只有用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来吊一吊命了,花费可不菲啊。”
古平原二话不说,派人到药铺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捧回一棵上等老参,常玉儿亲自去煎汤熬药,路过马圈时,里面有人低声急叫着:“常玉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