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从自己做的局中死里逃生(第11/13页)
“你……”邓铁翼就知道不妙,怒目指着柯总兵。忽然觉得头颈一紧,强自挣扎向后看去,勒住自己脖子的正是那个歪戴帽子的人。
“不识时务也来当官儿。”柯总兵摇了摇头,王天贵念了一句,“往日是官,今日是鬼。”冲着老歪一使眼色。老歪用力一扭,邓铁翼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从施展,脖子登时被折断,人软瘫在地,嘴里吐着血沫,腿蹬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邓铁翼真是死不瞑目!
“这些兵一个也不能留!”柯总兵看了一眼邓铁翼带来的人,王天贵冲着老歪扬了扬下巴。
“土匪戮官,手段凶残,要不是三当家及时反正,只怕我和王翁也要遭了毒手。”柯总兵站起身,冲着已经还刀入鞘的三当家说,“不过你毕竟匪气未消,先在王大掌柜那里住上一阵,过些日子我给你补个军功,你再来上任,免得营里兄弟不服。”
“全靠大人栽培!”三当家感激涕零地说。
“这次的事儿全靠你消息准确,这笔账查起来不得了,连巡抚大人都躲不开干系。”
王天贵当然明白,他倒是希望连军机大臣都脱不开干系那才好,无论什么时候,头顶上这把伞都是不嫌大的。
“我这个护院会把事情处理干净,绝不会留什么痕迹。”
“官兵和匪徒互有死伤,这是常有的事儿,蒙汗药又验不出来,天王老子来查也不怕!”柯总兵一哂,“倒是你的那些账还要处理得干净些。”
“大人放心,一定干净!”
王天贵回到太谷大宅,刚要进屋歇息,一眼看见拿了个针线篓正往下房去的乔大嫂。这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他盯着这女人看了半晌,原本打算明天办的事儿,今夜看了这么多的杀戮,忽然兴奋起来。
“乔家的,你过来。”
乔大嫂有点畏缩地走了过来,这位王大老爷当初说的挺好,又是古平原作保,自己和丈夫也就放心地来到王宅做工。没想到时日一长,这王大老爷渐渐动手动脚起来,有一次还要拉着她去屋里,她怕吓到了丈夫,又念着这里给的工钱高,能给一家人特别是两个孩子多买些吃食,所以隐忍不言,只是听见王天贵的脚步声就赶快躲了开去。
“城外北盘山山神庙有一桩大新闻,十几个匪徒杀了官军,你可听说了?”
乔大嫂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引了匪徒上山的,是你丈夫乔松年吧!”乔松年按照王天贵的吩咐,引官军上山之后便在路口等着,给恶虎沟的土匪指了方向。他懵懵懂懂还以为这是个容易干的差事,却不知道已经落入了王天贵的圈套。
乔大嫂听了果然大惊失色,“这不可能啊。他是个树叶掉下怕砸头的人,怎么会呢?”
“不信去问问你丈夫吧,然后到房里来找我。”王天贵一挑帘进了屋。
过不多时,乔大嫂惶急地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说、他说是老爷……”
“住口!”王天贵早就等着她呢,“让他把土匪接到山上是受降,可是最后反变成了杀官,谁知道是不是他和土匪有什么勾结,这要到官府去用大刑才能问清楚!”
“不、不……”乔大嫂双目流泪,急得只顾摇头。丈夫素有疯疾,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怎么能到大堂去做供,不要说动刑,就是拍一下惊堂木也能把他吓得犯了病,到时候说他咆哮公堂,非当场打死不可。
“不要怕。”王天贵见吓住了她,伸手轻轻把她拉起来,“这事儿只有我知道,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懂了吧。”说着把手往乔大嫂的衣襟里探去。
“不!”乔大嫂像被毒蛇蛰了一样,急退了一步。
“哼,那就和你丈夫团聚去吧,不过也就只有今天这一晚了。”王天贵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乔大嫂傻呆呆地站着,想着自己的丈夫,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淌下来,过了许久,她慢慢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聪明!”王天贵狞笑一声,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一回身把乔大嫂推到了床上……
发生在山神庙前的一幕惨剧,古平原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从来进香的香客口中得知,一听到“恶虎沟、官军”这几个字,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在寺里借了一匹好马,扬鞭直奔北盘山。
等他一路狂奔来到山神庙,这里已经聚了不少老百姓,三班衙役到齐,仵作正在验尸。陈知县当然也在场,已是焦躁得满头大汗。这种案子出在境内,严谴是免不了的,等知道死的这位千总还是僧王的爱将,陈知县更是五内俱沸,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要倒霉了,就是为了给僧王出气,巡抚大人也不会轻饶了自己,搞不好降级革职都有份。所以他气急败坏,看见这些老百姓看热闹,喝令衙役拿鞭子狠狠地抽。
古平原挤在最前面,接连挨了几鞭子,就像不觉得痛一样,他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大睁着双眼的邓铁翼。
“大哥!”古平原想喊,嗓子就像被一块棉花团堵住了,说什么都喊不出来,他想哭,可是欲哭无泪,只能与已成死人的邓铁翼对视着。
陈知县喝令衙役把人都赶到山下,古平原浑浑噩噩随众人走到山脚,他仰头望了望半山腰的庙宇,忽然惨笑一声,“神仙可真灵,王天贵,你的香没有白烧!”
说罢他翻身上马,直奔如今已是王宅的常家大院。他的马在太谷大街上像疯了一样四蹄撒开狂奔着,行人吓得纷纷躲避不迭,等他到了大院门口,正好遇上如意在影壁处向外望闲,常玉儿也在她身侧。古平原就像没看见一样,直冲进去奔向王天贵的卧房,如意见他这样,不言声转身也跟了进去,常玉儿更是急匆匆走在前面。
古平原到了王天贵的房外,刚要抬脚把门踹开,忽然常玉儿从后面一把拽住了他,惶急地微微摇着头。
“古大哥,不要……”常玉儿神色中带着几分惊恐,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以古平原的冷静不会一副势如疯虎的拼命架势。
“你要忍,你一定要忍,我求求你。”常玉儿小声恳求着,她知道在这儿和王天贵撕破脸,古平原是自找苦吃,搞不好是自寻死路,情急之下她终于哭了出来。
这泪水一滴滴落在青石砖地上,像甘霖一样渐渐浇灭了古平原心中的怒火,也让他慢慢恢复了理智。他紧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那道门,终于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刚要转身离去,身后的房门却就在这时候打开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从里面出来的是衣衫不整的乔大嫂,就见她容颜惨淡,眼神无光,一步步从王天贵的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