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个铜钱也立折子!(第9/12页)

“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好,我都看见了。”古平原从城门一路走过来,已经发觉这城里的买卖人像是旧貌换新颜,脸上都有掩不住的笑意,吆喝的声音也比往常响亮了许多,不用问,这都是受了泰裕丰的好处。

话正说着,那几个小买卖人走了过来,“三掌柜,我们可真要谢谢您。俗话说得好,本小利薄,本厚利大,谁不想把买卖干大发起来?可是真没钱哪。自打您出了这个主意,可就好喽。柜上借了咱们银子不说,还指点咱们财路,生意做得是顺风顺水,咱们不谢您还去谢谁啊!”说着几个人恭恭敬敬给古平原一揖。

古平原一点不怠慢地回了礼,口中逊谢道,“这绝不敢当,你们是主顾,倒是我要谢谢你们与柜上做相与。”

这里面有一位掌柜的特别,趴地下就给古平原磕了一个响头,这个礼古平原没法回,只得伸手把他搀起来。

“这位掌柜,您这实在是太多礼了,古某可受不起。”

“您受得起。”这掌柜的眼里噙着泪,“为了给我家孩子看病,我差点把酒摊子买了,一家衣食无着,如今借了您的利,不但保住了摊子还开了一家酒肆。您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

古平原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仔细瞧了瞧,忽然认了出来,这不是自己遇上陈孚恩的那一夜,在桥头卖酒的那个小贩嘛。

古平原心里一动,问明了他的酒肆所在,说了一句,“等有空闲,我去你的酒肆喝上两杯。”

那酒贩子可没认出眼前这人,他笑得眯了眼,连声答应:“三掌柜若去,我是一定要拿好酒款待的。”

古平原回到家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安步当车前往油芦沟村,他要去找常四老爹。快到村口时,迎面过来一个人,走路晃晃悠悠,黑衣裤,胸口扯得半开,却正是陈赖子。他连忙闪身躲到一棵树后,就听陈赖子口中骂骂咧咧。“老梆子,住得这么远,害我大热天还得跑一趟。”

等他走远了,古平原慢慢走出来,心里一阵冷笑。他就知道王天贵不会不留后手,常四老爹虽然离开大狱,但还在王天贵的掌握之中。

常四老爹正在等他,巧的是常玉儿也在,古平原见到常玉儿,脸上一阵不自在。这姑娘在西安城里要与自己一起赴死,一份心意明明白白摆了出来,可自己却无法回应这片情意,实在是愧对人家。

常玉儿却是大大方方毫不在意,自从古平原说他在家乡有个意中人,常玉儿就打定了主意,一个字——“等”。古平原能等那女人这么多年,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等他,大不了等上一辈子。古平原真要是另娶了旁人,自己守着爹爹梳起不嫁也就是了,或者更干脆点到庵里当姑子去。她打定了这个主意后,一直乱如麻的心绪反倒平静了下来。

“古大哥,你求我爹爹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常玉儿说着递过一把腰刀。

古平原一看见这把腰刀就落了泪,他默默拿过来,手抚着刀鞘,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难过。

“邓大哥的尸首被绿营领了去,他的家乡山高路远,必定是就近安葬。等我打听清楚之后,一定把这把刀与邓大哥合葬。”

他对着腰刀如见邓铁翼那张忠挚的脸,泪水洒在刀身上,“邓大哥,你英灵不远,保佑我为你报仇雪恨!王天贵为了荣华富贵戮害人命,我就要他倾家荡产,让他生不如死!”古平原恨声道。

“古大哥,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常玉儿真恨王天贵,可也真怕了他。

“玉儿提醒得对,王天贵是头千年老狐狸,狡诈无比,你可要多加防范。”

“老爹,我心里有数。要对付王天贵,只设一个局不够,要设个连环套才行。”

“可别走漏了风声。”常玉儿心思缜密。

“谢谢常姑娘,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古平原心里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去布这个局,但是他知道要捕这头老狐狸,一定要设一个精巧无比的陷阱。

常四老爹的身子将养得不错,早晚还能练上几把石锁,他告诉古平原,那两个孩子已经被乔鹤年接走了,因为古平原那时在山里,所以乔鹤年给他留了一封信,常四老爹也交到他手上。

古平原辞了出来,转头来到了太谷通往祁县的一条大道上,路边有一个席棚搭的小酒肆,因为这里是交通要道,所以生意很是红火。

“掌柜的,忙着呢?”古平原一低头进了来。

“哟,三掌柜,您说来就来了,真是太给我刘三快面子了。”那掌柜的又惊又喜。

“顺路经过,进来讨碗酒喝。”古平原一脸的笑意。

“有、有,快请里面坐。”这姓刘的掌柜连声招呼。

古平原坐下就问:“你怎么叫刘三快呢?”

“这是绰号,我这人手快脚快外加……嘴快。”刘掌柜有点不好意思。

古平原听了一笑,“掌柜的,真认不出我了吗?”

“您是……”刘三快左瞧右瞧,疑惑地问。

“上次你见了我,可是落荒而逃啊。”古平原一眼提醒,刘三快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您啊,真是有缘分。”刘三快恍然大悟。

“确是缘分,说起来,你还救过我一命哪。”

“这个、这个……”一提起这件事,刘三快就吞吞吐吐。

“刘掌柜,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次来,喝酒倒是其次,想问问那个老歪的事儿。”古平原压低了声音。

刘三快脸上变色,刚摆了摆手,古平原把一块五两重的散碎银子放在桌上。

“唉!”刘三快叹了口气,站起身连声抱歉,把酒客一个个请了出去,关上酒肆的门,转回头坐下来。

“我哪能要您的钱呢,看样子您是真想知道,那我就说,可是您大概也清楚,那个老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前几年有人在街上喊他一嗓子姓名,他就把人家舌头割了,如今敢记得他名字的人都不多了。”刘三快的面皮都绷紧了。

“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古平原也是脸色郑重。

“好吧。”刘三快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又给古平原满上一盅,慢慢地把自打听来就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吐为快,“老歪的大名叫高德辉……”

高德辉生在太原府一个读书人家,他父亲是个秀才,被委过一任小吏,加上祖上留下的田产,算是一个书香门第小康之家。

高德辉却自幼喜欢拿枪耍棍,四书五经一概不入耳,见高德辉不喜读书,他父亲倒是不勉强,只说了句“上马杀贼也是为皇上家出力,照样能成就功名,封妻荫子。”于是给他请了练拳脚的师父,高德辉真心喜爱武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很快就在附近闯出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