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副对联背后的玄机(第10/17页)

这段往事刘黑塔当然不会对古平原细说,他听了常玉儿那番话之后,就返身走到那被救了的两人身前。这两人早就想过来道谢,见他过来,连忙抱拳施礼。

那身形硕长的年轻人说:“这位仁兄,今日多亏您仗义相救,不然我们兄弟命就保不住了。”

“甭说客气话,我问你,方才我听说你们是捻子,是真的吗?”刘黑塔开门见山问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年轻人笑了,“这半点不假啊。我是捻军的梁王,名叫张宗禹,他是军前旅帅,人称‘鬼难拿’,名叫黄一丁。今日上山,本来是打算劝恶虎沟与我们联手对抗清妖,没想到他们却存着个向官府投诚的念头。”

那瘦小汉子呲牙一笑:“要不是你帮忙,我这‘鬼难拿’今天就真得见鬼了。”

刘黑塔低头想了想,问:“听说捻子劫富济贫,有这回事儿吗?”

张宗禹点了点头:“有首歌谣是我们老沃王编的,每到一地便传唱开来,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天上星星多,地下捻子多,杀尽清妖头,建起穷人国。’”

“那,要是有人勾结官府,陷人入狱,夺人家产,这种人你们杀吗?”

“大军过处,凡有为富不仁欺压良善之辈,皆杀之!”张宗禹把手一挥,那气势便如同眼前有千军万马正在等他下令一样。

“好,我入捻子,你们肯收吗?”刘黑塔把头一抬,直视着张宗禹的眼睛。

“当然收!我们正缺你这样的好汉子。”张宗禹笑着点了点头,“捻子都是兄弟,一心抗清,没有尊卑,不分彼此,你入了捻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等等。”古平原急急走了过来,冲着张宗禹略拱了拱手,把刘黑塔扯到一旁,斥道:“刘兄弟,你疯了不成。捻子是反叛,谋逆者无分首从,被逮到了都要凌迟处死,你怎么能干这种傻事!”

“哼!”刘黑塔冷笑一声,“捻子就是再不好,也比你投靠的王天贵好上一百倍!那王八蛋的心比太行山上的五花蛇还要毒,你跟着他,迟早也被咬上一口。”

古平原还要劝说,刘黑塔截住他,把从乞丐处听来的那一桩大惨事说了出来:“你说,放水淹死三十多个乞丐,里面还有孩子,这是人能办出来的事儿吗?还有一条,他怕坏事做多了有报应,每害死一个人,就在无边寺里点一盏莲花灯,你见过这么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吗?”

古平原也听得毛发直竖,许久才叹了口气:“听来确是惊心动魄,不过你也能看出来王天贵的势力有多大。办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所以我们要救常四老爹只能缓缓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

“用不着!”刘黑塔叫道,“我入了捻子,将来带着军队打回太谷,还愁砍不了王天贵的脑袋,劈不破县牢的大门?”

“刘兄弟,你要三思,造反可不是玩儿的……”古平原还要劝,忽听外面一阵大乱,有人在敲锣,边敲边喊:“捻子攻山了,捻子攻山了!”

“鬼难拿”黄一丁一蹦多高,“梁王,必是罗师帅等不到我们下山,发兵来救!”

“对,他们来的好!”张宗禹始终气定神闲,古平原只觉得这人气度非凡,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又是那样的身份,真想与之结交一场。

“那我们里应外合冲出去。”黄一丁从三当家绑腿上搜出攮子自己拿了,把鬼头刀递给张宗禹。

“这里还有几把洋枪,不比刀剑好?不知这位兄弟肯不肯教我们用?”张宗禹微笑看着古平原。

古平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实话实说道:“这枪里只有三发子弹,外面的山匪过千,况且近身搏斗,洋枪只怕没什么用处。”

“说的也是,他们眼下重兵防守山寨大门,我们人少势薄,要是正面冲出去,万一被人抓了俘虏,那岂不是给罗师帅添乱。”张宗禹虽在险处,分析事物却有条不紊。

“我有办法。”刘黑塔站出来道,“我在山寨待了个把月,知道后山有一处绞索,能放人下山。”

“那咱们就从后山撤出去,然后再与罗师帅会合。”

主意已定,只是那三当家腿受了伤,虽是个绝好的人质,却也不能带着他一同走。黄一丁提着攮子来到三当家面前,咧嘴笑道:“今儿来拜山,没带什么礼物,赏你个透心凉吧。”说着就要下手。

古平原到底是君子仁心,见三当家毫无还手之力,上前拦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已经受了伤,不会碍咱们的事儿,还是留他一命吧。”

黄一丁打量了古平原一眼,笑了笑:“要不是你,方才大家都得死在一处,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不过这小子一副豺狼相,你不杀他,当心将来他杀你。”说着一弯腰,嘴里嘟囔着:“老子给你修修相!”就听三当家一声惨叫,鲜血喷出,原本一对的耳朵现在成了金鸡独立。

大队人马都去前山布防,外面只有几个人把守,刘黑塔一个人就能对付,更何况张宗禹和黄一丁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几个人趁乱冲出厢房,杀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刘黑塔领路,大伙儿随他往后山土匪聚居的一大片房子里跑去。

山顶毕竟地方有限,住着这么多人,房挨房,房挤房,中间仅有窄道相连。路上也有巡哨的,看见他们过来,立时打起呼哨挥兵刃拦截。古平原和祝晟都不会武,只能看着他们在前面厮杀,遇到岔路便夺路而逃。就这么三窜两蹦,喊杀声渐远,两个人却迷了路,再想回去找刘黑塔,已经是两眼漆黑找不到道儿了。

古平原心里发急,现在天黑着还好办,万一天亮了,自己和祝晟但凡被人看见,就难逃一死。二人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团团转,前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巡哨的山匪!”古平原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从路边捡的一根木棒,打算万不得已时便拼了。

“吱呀”一声,边上一座小院落的门忽然开了,一只手伸出来冲着两人招了招手。这时候古平原别说是门缝,就是山开条缝他也钻进去。当下一推祝晟,两个人同时进了那院子,反手关上了门。

“你是谁?”古平原一眼就看向那把自己引进来的人,大出意料的是,眼前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长相虽然谈不上美,但也是庸中佼佼。

“祝朝奉,你不认识我了吗?”那少妇没有理会古平原,却手扶着腰,大腹便便依旧向祝晟福了一福。

“你是……”院中无灯,幸好月光袭人,祝晟向她注目片刻,忽然失声道,“你、你不是小七子的表姐吗?”

“对。”那少妇简简单单答了一声。

“这孩子……”祝晟一句话说半截又咽了回去,这自然是那三当家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