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步步逼到绝境,一招便扭转全局(第7/11页)
李钦呢,依旧是没事儿就在街上喝咖啡,等到城门当的大箱子运到,他便站起身指挥伙计将货物入库,还不时高声催促胡朝奉快些另找仓库,最好是能将对面的万源当盘下来。这话自然是说给祝晟听的,可祝朝奉尽自气得七窍生烟,也是拿李钦无可奈何。
一边是车水马龙如火如荼,一边则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万源当自丁二朝奉以下,都觉得仿佛是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想想一个月前两家铺子的情形,真是恍如隔世,不堪回首。
苏紫轩与四喜知道李钦设了城门当,于是便在鼓楼大街上转了一圈,果见各家当铺门前客人不比往日,又来到祥云当所在的大街,远远看见从东门来的一辆大车满载当物,正在祥云当前卸货。
“小姐,想不到这个李钦还真有两下子。”四喜虽然满心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李钦这一次确实是干得漂亮。
“李钦不愧是大商人的儿子,确实没让我失望。”苏紫轩也难得赞了一句:“如果说前面‘以本伤人’是明火执仗,那么眼下的‘城门当’就是釜底抽薪。我想让他做的正是把古平原逼入绝境。眼下就看这个疯子朝奉如何应对了。要是这样他都能转危为安,那才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要是换了小姐你,该怎么办呢?”四喜又多嘴了。
苏紫轩笑了一笑:“我压根儿就不会被人逼到这样的地步。”
“那、那你替那个姓古的想想,他该如何做呢?”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苏紫轩微嗔道,不过还是想了想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只有从绿营管带处下手了。李钦能在城门设当,是贿赂了官兵的结果,这时候只有比谁的钱多。不过这也很难,行贿受贿也要讲个规矩,那个管带也不能拿了银子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所以无论如何缓不应急。更何况,如果我看得没错,古平原不会用这个办法。”
“为什么?要拿银子自然是万源当来拿,又不关他的事。”四喜不解地问。
苏紫轩远远望着万源当,似乎目光穿透了重重屋宇,看见了里面的古平原:“他外表谦冲恭和,实则是个性高气傲的人。会不会给官府行贿我不敢说,可是这法子李钦既然用了,他就绝不会拾人牙慧。我倒真想瞧瞧,他能不能想出个绝招来反将李钦一军!”
一转眼十天过去,太谷县的当铺因为城门当一事,家家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冲击,门前人马稀少,客人断绝,生意一落千丈。当铺朝奉们实在等不了了,约好了一起来到万源当。这些原本鼻孔朝天的大朝奉一见了祝晟的面,竟齐刷刷给他一躬到地。祝晟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求也应该去对面求那李东家才是,怎么,莫非要逼我万源当歇业不成!”
天成当徐朝奉哭丧脸说:“祝朝奉,要是求对面有用,咱们不早就求了嘛。偏偏那李东家油盐不进,好话说了一箩筐,半点用都没有。想想也是,这么一条生财的路子,硬要人家断了,也确实难为煞人。”
“你们就不好凑在一起想想办法对付他?平日里看上去个个老谋深算,怎么一遇到事就成了软脚蟹!”祝晟不耐烦地奚落道。
杜朝奉依旧是急性子,张口就道:“祝朝奉,您要是这么说,我可不答应了。这祥云当是为了对付你们才弄的这一出儿,我们城里其余的这些家当铺,明明是跟着受了牵连。”
“那又怎样?”祝晟心里也烦乱,索性不讲理了,“你要我包赔你的损失吗?”“不敢!”杜朝奉瞪大了眼,怒冲冲道:“就是方才祝朝奉说的那句话我听不过耳,什么叫软脚蟹?你祝朝奉平素号称‘通省眼力第一’,是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如今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这样,大伙儿听好了,如果眼下祝朝奉就有一计,能破了这城门当,我老杜心甘情愿送束脩,拜祝大朝奉为师,从头学典当!”
“对,我们也愿意!”一同来的十几个朝奉也跟着说道,他们实在是被逼得没法了,要照这样赔下去,年底财东一盘账,他们都得被辞退出柜。当铺朝奉号称“夜壶锡”,一出了当铺,其余行当都没法干了,那不是等着饿死吗?
祝晟被杜朝奉噎得一怔。他这几日也没闲着,成天与丁二朝奉他们在一起商议,如何能解了这个危局。可惜的是想来想去苦无善策,祝晟甚至想到派得力的伙计下乡去收当,可这是治标之法,不是治本之策。而且就是这个下下策,也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先不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么多能独当一面的伙计,就说把当物运回城的车马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加上翻山越岭、道路崎岖,万一当物有了闪失,包赔起来更是难以承受。
眼下被杜朝奉这么一将,祝晟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啪”地一拍桌子:“买卖都是各家做各家,平日你们赚了钱,怎么不说分我万源当一分一毫,现在亏了钱,倒找上门来。”
徐朝奉是老好人,见场面僵了,忙打圆场说:“我们其实也不想让祝朝奉为难,只是那个李东家提的两个条件,其实还是冲着贵铺新来的古朝奉。他毕竟是您的伙计,只要您发句话,让他到对面去服个软,这事儿不就结了嘛。”
祝晟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只是他看出,古平原与那李东家之间必有什么难解的恩怨,古平原也绝不是个能俯首认输的人,知道开口一定碰钉子,所以迟迟不提。
“不过就是个四柜,脸面有那么重要吗!舍不下这张脸,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一起关门上板不成!”杜朝奉见祝晟沉默不语,实在是忍无可忍:“既然这样,祝朝奉,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祝晟听这话头语气不善,把脸一沉问道:“你想做什么?”
杜朝奉在祝晟的逼视下也有些心悸,回头看看那十几个朝奉,又壮起胆子,手臂向后一扬:“方才在同业公会里,大家一同商议,已经有了决定。”
祝晟向椅背上一靠,冷着脸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
“我们知道万源当家大业大,就靠后库里那些东西也能吃上一阵,不过你能耗得起,咱们却陪不起,要是祝朝奉一意孤行,不肯顾及同行的生死,那我们也就只有得罪了。一句话,我们要帮着祥云当把你这当铺打塌!”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话确实没错。同业公会里一番商议,虽然没有想出破解城门当的好办法,可是却想出了一条对付万源当的毒计。照朝奉们的想法,那李东家既然要对付的只是万源当,那么只要祝晟的这家当铺快些关张,城门当自然也不会再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