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局要越做越大,细节要越算越细(第14/18页)
“这老王八蛋……”刘黑塔咬着牙喃喃骂着。
“唉呀。”常四老爹蹲在地上,大叹一口气,“王天贵手眼通天,咱们常家可弄不过他啊!”
古平原很沉稳地劝道:“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就算他财大势大,也不能大白天闯进来吃人不是?按我说的计划去做,终归吃不了亏就是了。”
刘黑塔问道:“古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呢?”
“今天开彩,一个月之内可以兑奖。也就是说王天贵一个月之内必定会有所动作。我们来个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好了。我看这事儿也就两个结果,一是他吃个哑巴亏,咱们等于是高价把常家大院卖给了他。若是他不甘心,来找我们谈,那就二一添作五,要他白拿一半的钱,常家大院我们还留着。那一半的钱用来解决‘闹盐’的麻烦是足够了。”
常四老爹嗫嚅道:“王天贵这个人出了名的不吃亏,他能认了这笔账?”
古平原极有把握地一笑:“老爹,这一次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王天贵不认也得认了。钱,他已经出了,现在轮到他心烦了。”
“不对,不对呀!”常四老爹突然脱口而出。
“爹,您怎么了?”常玉儿连忙问道。
“古老弟,你这计的确是好,可如果对方是王天贵那就不妙了!”常四老爹一把抓住古平原的胳膊,神情紧张。
“这是为何?”
“唉,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在山西,像泰裕丰这样的大商号与外地分号之间往来传递消息都有一种便利的方法,称之为信狗。”
“信狗?”这在古平原真是闻所未闻。
“所谓信狗其实和信鸽是一个道理。不过山西像灰背隼这样的猛禽比较多,养信鸽容易误事,可是总号与分号之间光靠驿站信客又嫌太慢,于是就有晋商前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用训练得有耐力的狗来带信,速度比马还要快。到了现在,大商号都养信狗,泰裕丰自然也不例外。如果外地的分号见白鸽票发得多了,用信狗送信到总号问问清楚,那就全都露馅了。”
古平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一省之内消息互通不甚方便,这王天贵派到别地儿去的人来不及往返请示,只要消息在这几天之内无法互通,便大功告成了。可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本地居然还有信狗这样的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古平原急得双手互搓,在地上直转圈,此时此刻只要有一条信狗跑到泰裕丰总号里,那就一切前功尽弃。
常家几个人看古平原脸色都变了,知道真是遇上了为难的事情,不禁也都皱眉不语,心下那份焦急就别提了。
“大哥!”常玉儿忽然叫了一声,“我记得你去年好像说过一件关于信狗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常玉儿盯着刘黑塔。
“这个……”刘黑塔说过就忘了,此时摸着后脑勺直晃头。
李嫂在一旁插言:“我也记得有这么回事,好像是说叫花子吃狗肉什么的……”
“就是这件事。”常玉儿眼前一亮,“当时大哥说叫花子请他吃狗肉,他请人家吃酒,我还说我不听,要他别把虱子带进家来。”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那是城门口的几个叫花子,诱狗逮狗那是一绝,焖的狗肉也香。我就带了一瓶汾酒请他们喝,其实是馋那肉,嘿嘿,一来二去大家成了朋友。爹也说过嘛,这朋友不分高低贵贱。”
“那狗是信狗?”
“唔,那一次是误逮的,抓住时狗已经死了。要说信狗可不好逮,灵得很,不过叫花子有叫花子的办法,要不是城里的几家大商号警告过他们不许逮信狗,这些信狗早就都变了瓦罐里的狗肉了。”刘黑塔笑道。
“那你还等什么?”常玉儿莞尔一笑,催促道。这边古平原也已露出笑容。
“等什么?”刘黑塔还不明白。
“找叫花子抓狗啊!给钱也好,给酒也罢,总而言之不能让一条信狗进了太谷县。”常玉儿拍着手道。
“我懂了!”刘黑塔转回身就往门外跑,“妹子你真聪明!”
“抓住可不许吃,过后都放了!”
“此事须做得机密!”
常玉儿与古平原一人在后跟了一句。
王天贵在票号的后院大发雷霆,陈赖子跪在当院吓得缩脖端腔不敢抬头。
“我问你,你不是说白鸽票一期开出两万张吗?你看看。”说着,王天贵把手里的一札信摔到陈赖子的脸上,“这是全省分号给我来的信,算上本号收进的票子,整整收了三十万张。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买十个常家大院都够了!”
“是是是,小的该死,不过谁能想到常家和赌局串通好了,这天大的局,那常家必然要分给赌场大笔佣金啊!”
“那还不都是泰裕丰拿的钱!”不提这个还好,一听之下,王天贵怒不可遏,抬脚就把陈赖子踹了个马趴。
“可恨他们还勾结叫花子抓了信狗,不然我一早得知此事,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这帮分号也真是没脑子,要他们收,居然就真的收了这么多!”王天贵气道。
陈赖子趴在地上,心里道:“你王大掌柜没回音,大家自然以为你没改主意,谁敢不收?”
“哟,生什么气啊。几万两银子还在你王大掌柜眼里吗?我在屋里炖了羊蹄银耳汤,进去喝……”如意的话还没说完,王天贵反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滚!”
如意愣了愣,一张脸从白到红,从红到青,终于大哭一声,掩着脸往屋里奔去。
“你敢打我,我不活了,你个老东西,昨晚趴在我身上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嘴像抹了蜜似的,现在居然打我……”
王天贵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要说心疼那几万两银子是真。不过更让王天贵心里别扭的是,他精明了一辈子,居然让他最瞧不起的窝囊常四给耍了,这口气他实实在在是咽不下去。
陈赖子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如意都被打了,他知道王天贵是动了真气,心里倒也好受了些。
“王大掌柜,不然您去找找县太爷,或许能有什么法子把常四这老小子给治了!”
“你出的都是馊主意。票号最重的是信誉,现在全省都知道是我王天贵买了白鸽票要赢下常家大院。如是不能‘认赌服输’,岂不等于是送话柄给人骂,几万两银子是小事,今后我这票号还开不开了!”王天贵越想越窝火。
“那……”陈赖子一咧嘴。
“唉,再等等看吧,先不忙着去兑奖。”王天贵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陈赖子边往外走,嘴里边嘟囔:“这常四怎么了,一会儿碰上好运气,一会儿又变成人精子了。”走到门边,他忽然想出一个点子,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利可图,又返身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