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局要越做越大,细节要越算越细(第7/18页)
“不必了,”李神医摇摇手,“老朽问令郎是家里什么亲人病了,他告诉我病的是非亲非故的一个人。可就为这么一个人,他居然硬是水米不打牙,眼都不合地跪了两天两夜。遇到令郎这样的人,老朽那规矩就算是铁打的,也要破上一破了。”
常四老爹做梦也没想到李神医会这么说,当下又惊又喜,搓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常玉儿也是欢喜无限,却又有好多说辞,都是善颂善祷,把李神医说得呵呵大笑。
“好了,我还是去看看病人吧。”李神医起身,常四老爹连忙在前面带路,来到后厢房。
来到房里,李神医先是细细地把过脉,然后详细地问了古平原自病发以来的情况,之后沉吟不语。常四老爹与常玉儿不敢打扰,站立在一旁等着。
“病人发病之前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李神医又问道。
“他之前的那顿饭是与我一起吃的,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壶酒,两个家常小菜。”常四老爹回忆了一下。
“这就怪了。”李神医捻着胡须,皱眉看着古平原。
“难道不是风寒?”
“风寒只是表症,内里是中了毒。”
“中毒?”常四老爹失声道。
“不错,而且是很奇怪的毒。你再说说看,病人之前都做过些什么?”
常四老爹本来不想透露古平原的来历,此时也顾不得了,就一五一十把与古平原自相识以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待说到古平原藏身水中,偷逃入关之时,本来一直闭目在听的李神医忽地睁开双眼,又一把扣住古平原的脉门,过不多时,把手一丢,身子向后一仰,重重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神医,请问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常玉儿问道。
“是火毒!”李神医抬眼看着常四老爹与玉儿,“盐有火毒,他在浓盐水里泡得太久,火毒从毛孔渗入体内。本来还不打紧,可是晚上又用了酒,接着受了风寒,最要紧的是急痛攻心,心火旺盛,内外交逼,将这股火毒逼了出来。之前的几位大夫都只见风寒之症,以为是寒气御府,其气不清,便下了大黄、柴胡这样的提升之药。风寒倒是治好了,可火毒却反被催发得越来越烈。”
“对了。”常四老爹一合掌,“之前我提醒过他,盐水杀得慌,要他买一罐鱼皮胶,到时涂在身上。可后来他没带来,我也就忘了。若是涂了鱼皮胶就好了。”
“不错,这个偏方确实可防盐火之毒。可惜却没有用上,不然他不会病得如此严重。”李神医颔首道。
他二人却不知道,古平原其实已备了鱼皮胶,但却由于变生意外,而没有来得及带出。
“那这位古老弟现下如何?”
“唉,现如今他的脉相是弦为阳运,微为阴寒,上实下虚,不能自还。这股火毒抑郁良久,在胸腹间盘桓不去,着实凶险得很。”
“还望李神医妙手施救,需要什么药,我立时去办。”常四老爹又是一揖。
李神医避而不受,说道:“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你只管放心,方子老朽尽心去开,你把药抓来,按时喂他吃下,三日内就见分晓。”
“是,是。”常四老爹捧来笔墨,请李神医开方。李神医开过方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常玉儿,对常四老爹道:“你去抓药吧,我坐上一坐,过一会儿再给他把把脉。”
“如此有劳了,玉儿,你帮爹招呼神医,爹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常四老爹匆匆而去。
等常四老爹走了,李神医向那侍立一旁的中年人发话道:“老三,方才来的时候我听左边车轮咯咯地响,你去瞧瞧,回去的时候别摔着咱们。”
“大伯,那车轮是刚换的,没毛病。”
“要你去你就去,多话!”
中年人不敢顶嘴,领命而去。李神医转过头又深深地看了常玉儿一眼。常玉儿聪明伶俐,早看出李神医是有意将常四老爹和“老三”调走,不知他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李神医支走了旁人,却是迟迟不开口,一口紧似一口地抽烟,低眉垂目不语。常玉儿心中好生奇怪,却又有些好笑,前日爹是这般模样,今天这位李神医也是如此。
“常姑娘。”李神医到底还是开口了,常玉儿赶忙答应一声。
“我是个看病的大夫,一辈子就是把脉开方,凡是于病人有益的事情,我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玉儿心中更是奇怪,应道:“远近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李神医仁心仁术,活人无数,大家都叫您‘活菩萨’呢。”
李神医摇手道:“那是病人命不该绝,老朽何能贪天之功。只是今日有一句话,讲出来唐突了姑娘,不讲却又害了床上这位小哥的性命,老朽心中着实为难。”
常玉儿闻言诧异道:“老神医,他是我常家的大恩人,我家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救他的性命,有话您就请说,不必为难。”她也是着实不明白,为何治病救人却会唐突了自己。
“嗯,既如此,请姑娘走到窗前,面向窗外,不要回头,也不要开口。这话,老朽实在不方便当面讲。”
常玉儿心中疑惑,看一眼神医,慢慢走到窗前,背过身去。
“实不相瞒,这位小哥的毒中得太深,时间拖得太久。最难的是,误用庸药,此刻火毒已散入了五脏六腑,再用什么药,也难以见效了。”
常玉儿闻言大惊,只是有言在先,无法回头去看,也不能相问,心中却是惶急不已。
“但是他的病却并非无救,老朽开的药可以拔毒驱邪,保中理气,但还必须要有一个药引子,将火毒引出来,老朽的药才能发生作用。否则药效进不到病灶,纵是千年雪莲也是无用。”
李神医顿了一下,声音低了许多:“至于那药引子,就是在他服药之后,要有一纯阴之体,也就是处女之身与其相偎相依,同床共枕,彼此之间必须赤裸相对,不能着一缕衣物。这样纯阴之体才能将阳毒引出,药才能起效。”
常玉儿听到这儿,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恨不能夺门而出。幸好是背对着李神医,只得闭着双眼强自镇定。
李神医又道:“所以我说,这小哥一条性命,就系在姑娘身上,但是你若救他,于名节有亏。所以老朽只是将医理说出,此事还请姑娘自裁。救人,有救人的道理,不救,也有不救的苦衷。只有一事请姑娘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旁人知晓。将来这小哥要是病愈,只是老朽的药好,至于内中之事,老朽至死也不会泄露半分。”
李神医等了一下,见常玉儿没有任何表示,便道:“言尽于此,老朽告辞了。”说罢,起身走了出去,到院中喊一声:“老三套车,咱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