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要出价,就出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价(第7/13页)

“对喽,就是要卖给巴图!”

“他会来买吗?”

“嘿嘿,他还真是非买不可。”古平原这时稍露出得意的神情。也难怪他得意,巴图猝然发难,对驼队来说原本是一局死棋,古平原偏偏下出了一记活招。

“你要知道,药材不分贵贱,只要是方子上的药,少了一味都不成。巴图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仗着王府的势力,知道本地药铺不敢坐地起价。可咱们就不同了,非和他斗到底不可。巴图那边步步紧逼,以为稳操胜券。他可没想到咱们暗中下手断了他的后路,这一招就叫‘釜底抽薪’。”

“巴图夺了咱的五加皮,咱们就买断他需要的茅尾草。”刘黑塔边听边乐,听到这里嘴角已经咧到腮帮子上了,“厉害,古大哥你可真够绝的!不过咱们雇船干什么?”

说话间,渡口已经到了。古平原翻身下马,嘴里回道:“雇船是为了让巴图那小子看一场好戏。他别想欺负了咱爷们就算完,今天我要不捏出他的牛黄狗宝来,就把古字倒着写。”

刘黑塔更乐了:“古大哥,我还当你是读书人,没想到一急眼说起话来也是这么糙。没说的,我给你打下手,冲锋陷阵都归我去。”

古平原自嘲地一笑:“嗯,这都是在关外营和兵学的。我估摸着齐老爷子也要到了。刘兄弟,这渡口肯定有巡更的更夫,你找一找,把他手里那面铜锣借来,等会儿我有用处。”

“好嘞!”刘黑塔领命而去。

古平原抬眼打量渡口,在乌克朵城外,这里是斡难河上第一大渡。修有木码头三十米,连着一排的拴桩,有两条够得上号的渡船,每条可载五十余人,不分早晚停在码头上。

“古老板。”孙二领房见他来了,赶上来说,“您要我雇三条大船,可这码头上只有两条大船,我已经派伙计去找了,看看有没有渔船……”

古平原满意地点点头,摇手道:“不必,有这两条船足够了。我们也算是运气好,只怕再过一个月河水便要上冻了,那时我这一计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孙二领房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古平原也不和他细说,只向着驼队该来的方向扬首眺望。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齐头也带着驼队赶到了。也难为他如此短时间便能将古平原交代的事情办得如此圆满,只是也拼了老命,须发皆乱,在寒气逼人的清晨催着骆驼跑,鼻洼鬓角全是热汗。

古平原赶前两步,接过老齐头手里的缰绳,说道:“齐老爷子,这场戏用不着这么多人上场。等会儿我们把这些药材装上船,留十几个胆子大的伙计与我一同登船。您老便带着其余人星夜赶往漠南去,咱们约一个大市镇,等事情办完了在那里会合。”

方才古平原在驼队伙计中拼命撩火,怕的就是关键时刻没人敢上船搏命。但此时以老齐头为首,这些走西口的汉子都已经义愤填膺,用不着古平原再多说,个个都争着以身犯险,打头的就是那个在高头营犯规矩被打的小高子。

“这是什么话?”老齐头胡子一翘一翘,“古老板,不瞒你说,我拿着那半枚铜钱一取货,看见这些药材,你要做什么,我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巴图是王府的大管家,手里有兵有权,咱们这回真是要在虎口里夺肉吃了。”

古平原点头:“他要不把咱们逼到绝路,我也不至于使这釜底抽薪之计。如今说不得只好再赌一赌命了,黑水沼敢闯,这斡难河我也一样敢闯!”

“不!”老齐头一抬手,意态甚坚,“现在大家是同船合命,没道理让你古老板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命,我却只在一旁看着。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领着人上船,就请古老板吩咐吧。”

这在古平原的意料之外。想要拒绝,但看老齐头已经下了决心,三言两语无法改变,况且此刻实在没有时间争执。只得临时改变计划,由古、齐二人分带五个伙计各上一条船,刘黑塔哪里肯干,手里拎着铜锣,一副谁敢拦我上船我就和谁拼命的样子,古平原无法,只得加了他一个,让刘黑塔上了自己那条船。随后让孙二领房将其余的伙计远远带开,先取官道后走小路,直奔漠南,免得被人抓了人质,那就麻烦了。

而且孙二领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古平原叮嘱再三,要他一旦离开巴彦勒格的地界,就马上分出几个人,分别沿着不同的道路去牛肚谷。务必找到常玉儿,将此地的情势告诉她,以免回来误蹈罗网。

“找不到我妹子可不行,听见没有?”刘黑塔瞪着大眼珠看孙二领房,等他连连答应这才作罢。

万事俱备,古平原吩咐大船驶离岸边一箭地之后停下。刘黑塔拿起铜锣敲得震天响,渡口本是热闹之地,早起做生意的人不少,还有些附近的住户也都被锣声吸引,纷纷赶到渡口看热闹。

巴图带着药材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府上,派人去知会铎山统领,告诉他五加皮已然到手,从明天开始要全力以赴搜寻茅尾草的下落。他忙了几日,好不容易算是解决了山西驼队的事情,打算好好歇上一夜,便搂着新买来的汉人姨太太颠鸾倒凤折腾了半宿,刚沉沉睡去,就听家人在房门外小声来报:“禀老爷,铎山统领大人来了,急着要见您。”

“嗯?!”巴图一下子把眼睁开,这么急大半夜找过来,不问可知必是出了什么事。

“请他等着,我马上就来。”

家人刚要回头,就听铎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还没等巴图起身,铎山用力一推门,大踏步走进房中。

“啊!”三姨太只穿一件红绸肚兜,光着两条雪白的腿,正站在地上准备伺候巴图穿衣。没想到铎山竟然问都不问就闯了进来,吓得往床上一钻,用被遮住身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巴图心中也很是恼怒。

铎山一反好色常态,看都没看裸着身子的姨太太,冲着巴图冷笑一声:“亏你还有心思搂着光腚女人睡觉,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和谁做的交易?”

“山西驼队啊,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姓古的人?”

“是啊!就是他躺在病床上亲手和我做的交易。”

“病床?呸!你让人耍了还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巴图一头雾水,他顾不得生气,呆呆地看着铎山。

“你跟我出来见一个人就明白了。”铎山回身出去。

巴图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还没穿整齐,趿拉着鞋就跟了出来。一出来就见院当中跪着两个人,仔细一看都认得,一个是前头来报信的那个“汉狗”乌恭,还有一个则是巴彦勒格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药铺延年堂的大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