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要出价,就出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价(第5/13页)

老齐头赔着笑脸:“巴图老爷,这古老板一来就染了重病。大夫说了,不能见风,一遇风就反复,故此才躺了这么久养病。就快好了,您再宽限几日吧。”

“老爷没那工夫。”巴图没好气道,“你说大夫让避风,我现如今就带来一个好大夫,让他给古老板看看吧。”说完冲身后的府医摆了摆手。

府医看了一辈子病都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眼瞅着刘黑塔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咽了口唾沫,硬是没敢动。

“怎么着?”巴图勃然大怒,冲着身后的军队一挥手,“给我把他摁住!”

士卒群起往上一冲,就要去逮刘黑塔。刘黑塔气不顺都好些天了,这下可算是逮到出气筒,双步一跨,居高临下站稳脚跟,链子鞭抡开“呜呜”作响,那真是密不透风。有几个士兵试着用枪去戳,被链子鞭一挂,“嗖”的一声就不知去向了。

这又不是打仗,谁肯玩命?再说军事主官又不在当场,巴图也不是行伍出身,士卒们都不想为了他去犯险,故此一步步都在往后退。

巴图一看更急了,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大喊道:“谁把他按住,我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不怕死的要往前冲。老齐头在一旁把巴图的心事窥得明明白白,他分明就是想让刘黑塔打死士兵,这就等于是犯了重罪,连借口都不必找,直接就能把货物没收,将驼队赶回山西。

老齐头虽然看得明白,可是没有用,他阻止不了刘黑塔,更加拿巴图没辙,眼睁睁看着士兵往上一闯,不由得把眼睛一闭,心里说:“完喽,这一下算是全完了,什么渡枯水河,闯黑水沼,全白费,这笔买卖是彻底砸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慢着,古老板说请巴图老爷上来。”

要说这时候,谁的话刘黑塔都听不进去了,他眼睛都已经红了,唯独这一声他听了之后,鞭子也不抡了,气也不鼓了,人半转身回头看,已经是目瞪口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古平原出去的乔松年。只见他站在楼梯上方,从古平原的房间里半探出身来了这么一句。

老齐头也是惊讶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古平原带着这个伙计一走好多天,怎么他突然从房间里冒了出来?而且听这意思古平原也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工夫多问,而且巴图在场也不能细问,老齐头走过来一拽刘黑塔的衣服,狠狠瞪了他一眼。

刘黑塔慢腾腾地走下楼梯,边走边摸摸后脑勺,低声嘟囔着:“古大哥这是玩什么大变活人的把戏哪?”

巴图可不管这些,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一见古平原发令让刘黑塔让了开来,自己便急匆匆带着大夫上了楼。

一进屋,就见古平原仰面卧在床上,半闭着眼,看上去确是委顿不堪。巴图一使眼色,那大夫上前也不问话,先就给古平原把上了脉,不多时放开手,走到巴图身边低声道:“这个人前些日子确实是中了毒生了一场大病,倒不是装的,现在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有清呢。”

“嗯。”印证了这一条巴图把心放下,这才和缓脸色,“古老板,这笔生意拖了这么长时间,虽然你病还没好,也讲不得了,你到底卖还是不卖?”

“这……”古平原躺在床上,费力地半撑起身,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卖,我还有别的法子,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巴图语带威胁。

古平原不答言,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算了,我们也拖不起了,卖就卖了吧!”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按手印立字据。我们这就成交。正好我带了人来,现在就调车搬货。”巴图一听古平原肯卖了,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袖口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这时候老齐头和刘黑塔都上了楼,就在房门口看着。一见古平原要与巴图五十两银子成交,刘黑塔张口就要喊,老齐头手快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别喊,我看这里面有事,你就听古老板的吧。”

“唉。”屋里面古平原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巴图老爷你这一抽过墙梯,我可是看病都没有钱请大夫了。”

巴图哈哈大笑:“古老板这是哪里话,其实我已经照顾你们。按理说这批货我已经用不到了,念在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我这才勉强收下。你们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古老板这可是屈了我了。”

“是,是。”古平原故意装成敢怒不敢言,“那,我们现在就交易?”

“自然。我的人就等在外面,古老板收了银票,我就要运货了。”

古平原收下银票,手微微抖着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巴图拿过字据看了看,拱拱手道:“这一趟辛苦古老板了,再会再会。”

古平原像是没听到一般,盯着手里的银票发呆。巴图得意地一笑,走到门外刘黑塔身边时,用清晰可闻的声音不屑地说了句:“一群窝囊废!”说罢上马扬鞭而去,留下随从将一包包药材运走。

刘黑塔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老齐头按着他,他立时就要和巴图拼命。等巴图的从人搬空了货物,顺着来时的街道返了回去,看看客栈中人也都散了去,老齐头走到古平原身边。刚要问话,还没等他张口,古平原一掀被,从床上跳到地下,此时神采奕奕,全然不是方才那副“窝囊样”!

老齐头今晚上先是被刘黑塔吓,后又被古平原惊,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才嗫嚅着:“古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老头子说明白?”

那边刘黑塔也扯住乔松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古平原一笑,他是个谨慎人,虽料想交易完成后客栈的人应该不会再监视驼队,可还是先让乔松年到门外去把风,这才把老齐头和刘黑塔让到桌边坐下。

“齐老爷子、刘兄弟,让你们担惊受怕了,真是过意不去。”

刘黑塔一挥手:“我可没怕,不过真要急死了。古大哥,你先说说,这上楼的楼梯被我把住了,大门外又有巴图的兵看守,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可真多亏了你。”

“多亏了我?”刘黑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古平原的脸色又不像是在说笑,越发不明白了。

“我与乔松年其实已在客栈外等了多时,就是没有机会进来。原打算着明日等客栈运送米面蔬食的车来了,行些贿赂,夹带我们混进来。可没想到巴图竟然带兵亟亟而来,当时我便知道要糟,巴图这一来是非见我不可,那岂不穿帮了。没想到刘兄弟这一抡鞭子,引来众人围观,连大墙外守卫的兵卒都过来看热闹。我和乔松年趁机钻狗洞入内,又搬了把梯子,从二楼的窗户进到了房里。这可不是多亏了刘兄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