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指间的珍宝(第24/25页)
“这里好极了。”她说。
“是吗?”
“当然。”
“那好。”
“你要喝点什么?”
“液氮。”我的大脑一时短路。
“威士忌和苏打水?”
“是的,随便哪一种好了。”
我们一边喝饮料,一边像老朋友一样聊天。我想我们应该是老朋友,只是她的聊天方式和伊莎贝尔截然不同。
“到处都是你的阳具。”某一时刻她这样说道。
我四处张望:“是吗?”
“YouTube上的点击数有22万次。”
“哦。”我叹道。
“不过他们给你打了马赛克,依我的一手经验来看,我不得不说,这样做是非常明智的。”话音刚落,她笑得更厉害了。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我的表情不可能因为它而尴尬或释然。
我决定换一种情绪。我问她,对于她来说,做人的意义是什么。我想追着整个世界问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只有她。于是她告诉了我答案。
完美城堡
她说做人意味着小时候在圣诞节可以收到一座华丽壮观的城堡,盒子上有一张美轮美奂的城堡的照片,你整天都只想摆弄着城堡以及城堡里的骑士和公主,因为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人类世界。可唯一的问题在于城堡并没有建好,它只是一些错综复杂的小碎块,尽管盒子里附送了一本说明书,但你怎么也看不懂,你的父母还有阿姨也看不懂。所以你只好被扔在原地,望着盒子上永远无法建起的完美城堡号啕大哭。
别的地方
我很感激玛姬这番生动的解释。之后我告诉她,我越思考人生的意义,就越不得要领。再之后,我开始大谈伊莎贝尔,这似乎让她有些愠怒,因为她换了一个话题。
“等喝完了之后,”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转动着玻璃杯口,“我们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
她着重强调了“别的地方”,语气中的频率和伊莎贝尔上个星期六说“楼上”时如出一辙。
“我们要做爱吗?”
她暧昧地大笑,我发现,笑声是真相击打在谎言之上时发出的回响。人类被困在自己一手制造的错觉之中,而笑声则是一条出路,是人类连接彼此唯一的潜在桥梁。对了,除了笑声,还有爱。我和玛姬之间没有爱,我希望诸位能明白这一点。
言归正传,事实证明,我们真的准备做爱。因此,我们离开酒吧,走了几条街,最后来到她位于柳树街上的公寓。顺便说一下,她的公寓是我见过的最乱的地方——虽然这并非核裂变的直接结果。书、衣服、空酒瓶、烟蒂、干硬的吐司和未拆的信封扔得满地都是。
我发现她的全名叫玛格丽特·洛威尔,虽然我对地球人的姓名全无研究,但我还是知道这名字和她极不相配,她应该叫拉娜·钟形曲线或艾希莉·性瘾狂之类的名字。总之,我肯定从未喊过她玛格丽特(“除了宽带供应商,从来没人喊我的大名”),她是玛姬。
根据我的发现,玛姬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类。比如说,问她有什么信仰时,她会答“毕达哥拉斯学派”。她“游历过无数地方”,如果你属于仅仅去过月球这一个外星的物种,那这样的自我描述就荒谬到极点了。而且据我所知,玛姬甚至没去过月球,在这种情况下,“游历过无数地方”仅表示她在回英国学数学之前,曾在西班牙、坦桑尼亚和南美的一些国家教过四年英语。此外,根据人类的标准,她似乎对身体没什么羞耻感,为了交研究生的学费,她连脱衣舞娘都做。
她想在地板上做爱,这种方式着实不舒服。我们一边脱彼此的衣服,一边拥吻,但这种吻不是那种可以拉近彼此距离的吻,和伊莎贝尔擅长的吻迥异。这是一种自恋式的吻,纯粹为了吻而吻,它夸张急促,假装惊天动地,它弄得我生疼。我的脸仍然脆弱,玛姬石破天惊式的吻似乎一点也没照顾到我的伤口。再之后,我们赤裸相对,或者说应该赤裸的部位全都赤裸了,这时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种诡异的搏击。我望着她的脸,她的脖颈以及胸脯,突然间感觉人类的身体是多么怪异。和伊莎贝尔在一起,我从未感觉自己是在和外星人睡觉,可是和玛姬在一起,这种陌生感令我恐惧,还是有生理快感的,而且有时相当之强烈,但只是局部的生殖快感。我闻着她的肌肤,很香很美好,混合了椰子味的身体乳液和细菌的味道,但我的大脑无比痛苦,原因不仅仅在于头痛。
就在我们开始交欢之时,我突然一阵反胃,几欲作呕,仿佛海拔陡然增高,身体无法承受,我停了下来,我放开她的身体。
“怎么了?”她问我。
“我不知道,但就是感觉不对劲,我发现我现在不想要高潮。”
“你良心发现得也未免太晚了吧。”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毕竟,这只是性爱而已。
我穿好衣服,发现手机上有四个未接电话。
“再见,玛姬。”
她继续冷笑:“代我向你妻子问好。”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为了表示礼貌,我决定也跟着笑,然后我独自踏入了冷冷的夜风之中。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似乎变多了一点点,连风都被玷污了。
超越逻辑的地方
“你今天回来晚了。”伊莎贝尔说,“我担心死了,我怕那个人会跟踪你。”
“哪个人?”
“那个打你脸的畜生。”
她在家里的客厅里,这里的墙上摆满了历史书和数学书,主要是数学书。她正将笔放入笔筒,她望着我的眼神有些严厉,随即柔和下来:“今天过得好吗?”
“哦,”我放下公文包说道,“还好。我上了课,见了几个学生。我还和一个姑娘做爱了,她也是我的学生,就是那个叫玛姬的。”
很有意思,其实我早有预感这话会将我拽入万劫不复的深谷,但还是说了出来。与此同时,伊莎贝尔需要处理这些信息,即使根据人类的标准,她处理的时间也够长了。我反胃的感觉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强烈了。
“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并不是说着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