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缺陷 1961-1962年 第十一章(第10/10页)

金牧师沉默了一会儿,乔治知道他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往下说。

“还是把斯坦利·列维森的事情全都告诉你吧。”金终于开口说话了,乔治像是要听篇布道一样等待着。“斯坦利很会赚钱,他心里很过不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力帮助别人。于是,在他年轻的时候,他……着上迷了。没错,仅仅是着迷而已。他对所谓的共产主义理想着了迷。尽管从没加入过共产党,但他通过种种方式以自己出众的才干对美国共产党施以援手。很快他就迷途知返,切断了和美国共产党的联系,转而支持黑人争取自由和平等的运动。于是他就成了我的好朋友。”

乔治等金牧师说完才开口说话:“先生,很遗憾听你说这些。如果列维森资助过共产党的话,他就有了抹不掉的污点。”

“但他已经改变了。”

“我相信你,但其他人不会。和他保持联系等同于向敌人源源不断地提供攻击你的火药。”

“那就顺其自然吧。”金牧师说。

乔治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必须遵守道德准则,即便不适用在我们身上。不然我们为什么需要规则?”

“如果你能进行权衡——”

“我们不作权衡,”金说,“斯坦利的确在帮助美国共产党人这件事上做错了,但他已经做出了补救。我是个为上帝服务的牧师,我必须像上帝那样原谅斯坦利,张开双手欢迎他这头迷途知返的羔羊。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较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我本人也常常需要天父的怜悯,才能不致失足。”

“但这样做的代价——”

“乔治,我是个牧师。宽恕之道已经深入了我的灵魂,在我而言比公正和自由更为重要。我不能为了搞什么权衡违背做人的基本原则。”

乔治意识到自己的任务是完不成了。金非常坦白。他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

乔治站起身。“谢谢你腾出时间阐明观点,司法部长和我对此深表感谢。”

“愿上帝祝福你。”金说。

乔治和维雷娜离开办公室,走出大楼,默然地上了维雷娜的车。“我送你去宾馆。”维雷娜说。

乔治点点头。他在思考金刚才说的话。这时他什么都不想说。

开到宾馆以前乔治一直没开口说话。把车停下时维雷娜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乔治说:“见了金,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牧师常常会那样,”他妈妈说,“这是他们的职业使然。不过听听也是有好处的。”她给乔治倒了杯牛奶,给了他一块蛋糕。但乔治两样都不想吃。

乔治坐在厨房里,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了母亲。“他很强势,”乔治说,“只要认为是对的,不管会导致什么后果,他都会立马去做。”

“别把他抬得太高,”杰姬说,“世上才没有天使呢——况且他还是个男人。”这时已近傍晚,杰姬仍然穿着黑衣服和平底鞋的工作装。

“我知道这个,在我为了世俗的问题劝说他离开一个老朋友时,他却在和我谈对和错的问题。这太让我感到羞耻了。”

“维雷娜怎么样?”

“我真想让你看看她穿黑色毛领大衣的样子。”

“你带她出去了吗?”

“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乔治没有和维雷娜吻别。

杰姬不经意地说:“我喜欢玛丽亚·萨默斯。”

乔治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认识她?”

“她和我同在一个联谊会。”杰姬是全美大学女性联谊会餐厅里的有色人种职员。“联谊会里没几个黑人女性,我们聊过几次。她提到她在白宫上班,我把你的事告诉她以后,才知道你们早就已经认识了。她的家庭不错。”

乔治被逗乐了。“你怎么知道她的家庭不错?”

“她带父母到我们的餐厅吃过几顿饭。她爸爸是芝加哥的一个大律师,和戴利市长很熟。”芝加哥市长戴利是肯尼迪的一个重要支持者。

“对于玛丽亚,你了解得比我还多。”

“女人喜欢倾听,男人喜欢夸夸其谈。”

“我也很喜欢玛丽亚。”

“很好,”想起方才谈论的话题,杰姬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从亚特兰大回来以后,鲍比·肯尼迪又对你说了些什么呢?”

“他将同意监听列维森,这意味着联邦调查局会监听到一些金牧师的电话。”

“影响会有多大?金牧师所做的每件事是不是都要因此而公之于众呢?”

“联邦调查局会事先知道金牧师的动向。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让种族隔离主义者事先布好局,想办法遏制金牧师的努力。”

“这的确很糟糕,但不会毁了他的事业。”

“我可以提醒金牧师窃听的事情,让维雷娜告诉金牧师在给列维森打电话时用词谨慎一些。”

“你是在背叛同事的信任。”

“是的,我正为此而感到两难呢!”

“事实上,你也许必须为此而选择辞职。”

“是的,因为这让我感到自己是个叛徒。”

“他们也许会得知窃听泄密的事情,在办公室里寻找泄密者时,他们只会看到你这一张黑人面孔。”

“但如果这么做是对的,也许我该这么做。”

“乔治,你如果离职了,鲍比·肯尼迪的圈子里就没一张黑人面孔了。”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闭嘴留下。”

“这样做不容易,但没错,我觉得你应该闭嘴留下。”

“我也这样想。”乔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