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让·桑德伊岁月(第9/9页)
你还记得那天你背诵我教给你的诗句的情形吗?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爱你。请听来自勒蒙多尔的这封信,它像不像你的信和你在奥弗涅、勒蒙多尔和鲁瓦耶的客栈所说的那些话:“大家都这样跟我打招呼:夫人身体有恙吗?这样的话使让我不胜其烦,尽管我对此信以为真。水边人山人海,这让我十分沮丧。一大群饥饿的跳蚤将我的眠床变成了地狱。[……]我想看一看散步的地方。人们给我指出十几步远的一个令人讨厌的地方。我回来时比我出去时更加忧伤。我趁着有人动身离开的机会提升了住房的档次,来到一个至少在勒蒙多尔还算过得去的可以烤火的房间,面对供人饮用的喷泉。”“趁着有人离开的机会!”“有人动身离开!”您还不知道吧,弗朗索瓦丝,我们入住的客栈的看门人对我们说话时用的就是这个字眼:“这个星期有许多人要动身离开。”
这封来自勒蒙多尔的信写于一八〇三年八月。看门人没有想到他竟然使用了德·博蒙夫人的措辞。因为这是后者在写给儒贝尔的信中的措辞。是的,就是她,“赫库兰尼姆古城残破的轮廓无声无息地在空气中流淌。124”那个波利娜·德·蒙莫琳125酷似我的宝贝,正因为如此,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叫你波利娜,因为我不敢用弗朗索瓦丝称呼你。那是她的名字而不是你的名字。对于我来说,仍然用这个名字称呼你,触摸你的翻版,这就等于走完了一半的路程。更何况她从前说“动身离开”并不是为了让你惊奇,正如人们今天所说的那样。
因为我的小女生知道,一切都很少改变,她比一个老学究更熟悉亚里士多德的篇章,为了证明男人不能同时体验不同类型的乐趣,他列举了这个例子:“当戏文拙劣、兴趣锐减的时候,人们开始在包厢里吃糖。”我知道德·博蒙夫人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个房间,可恶的小说家X就居住在那里。正如城堡导游所说:“这是玛丽·斯图亚特下跪的地方,这也是我现在存放扫帚的地方。”你向我讲述的奥弗涅小说十分优美。一八〇三年在勒蒙多尔客栈出品的小说《阿达拉》126比如今的小说更有价值。德·博蒙夫人寻求延年益寿是为了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夏多布里昂。两年前,她在萨维尼租下一幢房子,好让他在那里安心地完成《基督教真谛》。夏多布里昂已经开始欺骗她,让谢纳多莱写信告诉德·博蒙夫人,说他没有离开阿维尼翁,而当时他却在布列塔尼的德·夏多布里昂夫人身边,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跟她见面了。
然而,人们却让她明白了这一点,从他写的书来看,他现在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基督教作家,他不至于在生活中藐视一桩像婚姻那样的圣事。德·博蒙夫人离开勒蒙多尔前往罗马寻找成为外交界巨大丑闻的那个人,在她寿终正寝之后,有一天,那个人居然胆敢声称,他在认识雷卡米埃夫人之前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恋情。多么无聊!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如果我不就此打住的话,这封信就无法发出。明天我会写信告诉你有关德·蒂昂热先生以及其他许多事情。后天我将回到布瓦斯费里兹尤。结果是一场疯狂。你可以想象拉佩纳暴跳如雷是因为没有预先得知那是一个阴谋,或至少是一个所谓的阴谋。他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并且在那里与显贵攀上关系。
王公们应该敲打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而不是向他们的同党请教。人们可以为阴谋出力,正如人们为慈善拍卖出力。在许多人看来,改变政府的形式无关紧要,除非这样做能够让他们得到打猎的邀请。他们对回到君主政体嗤之以鼻。你真的以为他们会对在你家里重新兴建大教堂感兴趣吗?他们希望应邀参加你的盛会,为阴谋出力就像为拍卖出力,人们在慈善拍卖中更关心女施主的素质而不是拍卖的收益。如果你见到亲王,请代为致意。
你的贝尔纳
原文与抄件相符
马塞尔·普鲁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