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6 不容易,我乐意(第14/15页)
老何在任何场合面对任何人,都会给予最真诚的笑脸,最鼓励的眼神,最热烈的掌声。他主持的《快乐大本营》为何十几年如一日地火?有人说:“快乐、有趣、轻松、好玩。”老李必须为他补充俩字:人品!
也许是为了制造“笑果”台里安排主持人“客串”。《晚间新闻》请他们两位来做主持。老何坐上主播台,娃娃脸开始僵硬,紧张的面部肌肉轻微抽搐,有录像为证。老汪比老何淡定,表情和语气都未见异常,但同事看了直笑:“他也紧张,你看他两条腿,一直在桌子底下哆嗦呢!”想起我自己,一上综艺舞台就不知手脚往哪儿搁……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其实大家都看到,老汪老何的“紧张”有极大的表演成分,但我仍然从中悟到,人要扬长避短,发挥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就是最好的。
不拋弃不放弃
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生命力很顽强的人,所以对世界上一切生命力顽强的物种——即使只是一盆小小的植物,一条小小的金鱼——都很偏爱。说来也很可笑,我总觉得这些无声的小生命是我的同类,看它们恣意地顽强地活着,我就能从中汲取力量。
最近和一个小兄弟谈人生,讲到“不抛弃不放弃”。见他似有困惑,眼神迷离,我便用一只鸭子举例。
那只鸭子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鸭子,每当想起它,心里总会泛起一阵惺惺相惜,尽管鸭子并不知道。
那年我在海南鳄鱼园录节目。鳄鱼池边,有人在卖活鸭子,35元一只。游客买下来以后,把它扔进鳄鱼池,可以观看鳄鱼怎样把鸭子吃下去。这门生意甚好,顾客络绎不绝,我也在一旁看热闹。可能是一种职业病,我很喜欢观察细节。只看了一小会儿,便在笼里的几十只鸭子中,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一只,我们暂时叫它小强。
每当游客付了钱,老板就从笼中抓一只鸭子出来给他。开门伸手的时候,所有的鸭子都很惊慌,嘎嘎乱叫,挤成一团,赶上哪个倒霉,离门最近,自然就最先送死。
场面是惊心动魄的。游客抓住鸭脖子往空中一扬,池中鳄鱼大嘴张开,迎上前“啪”地一闭,鸭子就没了。还有的鸭子被扔出去,落在水面,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一条鳄鱼从水底冒出来,啊呜一口,水面立刻被血染红。岸上观看的人们,兴奋不已。
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界的生物链。
然后我们来说那只叫小强的与众不同的鸭子。每当老板打开笼门伸手进来,在别的鸭子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它很淡定,既不叫,也不挤,稳稳当当地向后撤,灵巧地躲闪开老板的手。闪到最后,笼中只剩它自己,终于被老板抓出来,拎住脖子,它的表现还是不一样。别的鸭子会拼命扑腾翅膀,它不扑腾,很懂得保存体力。而后,它竟然会在被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奋力拍打翅膀,像滑翔机一样,尽量让自己落在更远的地方。
水池中间有一座假山。我不知道小强的视力怎么样,也可能只是我的臆想吧,我觉得它是瞄准了假山去的。当然,它没能成功抵达,而是迫降在距离假山十几米远的水里。
即便如此,它的心理素质还是让所有人另眼相看。别的鸭子一落水都呆住了,东瞅西看,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鳄鱼生吞活剥。这只小强,却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俩脚奋力在水中划拉,居然赶在被鳄鱼追上之前游到了假山,成功诺曼底登陆。
一转眼工夫,只见它已经登上山顶,站在那里,骄傲地俯视着四周。
这时旁边有位大哥,显然是被小强的精神感动了,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给卖鸭子的老板,说:“这只鸭子我买了。”让老板想办法把小强抓回来。
不知小强后来命运如何。能被人用五百块钱买下来,应该不是炖着吃吧?
我对我的小兄弟说,这就叫不抛弃不放弃。一只鸭子,都懂得处变不惊,奋力活着,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咱们人,也得学着点儿。当然,这种鸭子太少了,这种人也不多。
我和方方结婚的时候,朋友们送来很多花。我们在阳台上弄了个“空中花园”,把花都种在那里。其中有一盆玫瑰,长得特别好,我很珍惜它。
2008年初,南方大面积冰冻,我出差几天回来,发现所有的花都被冻成了冰雕,轻轻一敲就折断了,玫瑰也没能幸免。
岳父说,扔了吧。我舍不得,要再留一阵子,总希望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到了来年春天,别的植物发芽的发芽,长叶的长叶,我的玫瑰依然是一盆秃枝。岳父嫌它占地儿,每天都问:“还不扔?”我每天都说:“再等等。”
终于在一个五月的清晨,我打着哈欠去给植物们浇水,突然间觉得自己眼花了一那盆玫瑰秃秃的枝上,冒出了一些黑点。是发霉了吗?我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竟然是一些极其微小的嫩芽,或许一小时前刚刚冒尖。
那一刻我的心里啊,真的满满都是感动,好像听到人与自然之间的一种无声的承诺。
后来,这些嫩芽慢慢长大,枝繁叶茂,再次开出美丽的鲜花。尽管比其他植物晚了整整一季,在我心目中,它们是最漂亮的。
我这人,神经大条,平时不喜欢长吁短叹、抚今追昔。但是这些廉价的花花草草却很容易让我心生感慨。涝也好,旱也好,冷也好,热也好,它们都能自我调节,适者生存,一年四季蓬勃地活着。
看着它们,会想起我自己,没有太大的名气,也没干过太了不起的事,但总是挺顽强地活着,撑着。当年的播音组解散了,当年的同仁一拨一拨地走了,而我还在这个舞台上,经历着起起落落,固守着一份说不上来到底图什么的坚持。
方方经常笑话我不会养动物,又喜欢它们,又没耐心照顾它们。确实,我在“空中花园”养过几只乌龟,经常忘记给它们喂水喂食。乌龟也很无奈,只得自己求生。我原以为乌龟只能在平地爬行,给它们设置了安全围栏,没想到人家是会攀岩的,直接翻过围栏摔到楼下。我把它捡回来一看,还活着,就是壳裂了,头和脚,包括舌头都伸出来了,涂了点万花油,没事了!暗自赞叹:“生命力可真强,这可是七楼啊!”
还有一次,养过几条锦鲤。给鱼池换水的时候,暂时把鱼捞出来放在桶里。这时候接了一个电话,走开就忘记了回来。
正是大夏天,午间最高气温足有40度,楼板被太阳径直晒着,恐怕表面温度60度都不止。等到想起来赶去看时,我那几条锦鲤啊,就像在平底锅里两面煎过一样,一动不动,硬硬的,干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