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世界很小而你刚好发光(第8/11页)

“真的有这种香水吗?”停顿的时刻,我柔声问她。

“没有。”她说,“科技是神奇的,可这世间毕竟没有一条时光的原路去供你返回呀。”

Z小姐继续说。后来她回老家县城办事,期间去看望了一位同学,无意中竟听到他的消息。他退学后去沿海打工了,后来又做了生意,再后来又赔了,过得潦倒。如今他已经结婚了,就住在县城的菜市边,开了一家生鲜店。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店里给顾客剁排骨,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身材也走了样,只有脸上的轮廓,还依稀残留着少年时的影子。他的老婆,一边喂孩子吃奶,一边麻利地给顾客找钱。她身上穿着一件肥大的绵绸衫,领口露出的那一节内衣肩带已经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我以为,有一种感情,只要一直珍藏着,就不会失去。我以为,自己还可以等待,却不知已经永别。”

“气味可以储藏记忆,但如果记忆的瓶子打碎了,气味就会消散。”

“是的,是我自己亲手打碎了那个瓶子。”

6

那次从老家回来后,Z小姐就开始想要谈一场新的恋爱了,一场不需要依靠气味和记忆的恋爱。

但她的鼻子依旧敏锐,依旧能够准确无误地闻香识人。她相信,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嗅觉可以拂去珠光上的蒙尘;在耳朵不能清净的时候,嗅觉能让内心听到最真实的声音。所以,在选择男友时,对方的举止言行必须对味。毕竟,她虽然渴望爱情的气味,但宁缺毋滥。

她也相信,总有一天,她的鼻子会为她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就像是上天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在那个人面前,很多话,你还未开口,他已经心领神会。和他在一起,有乍见之欢,也有久处之爱。他给你温暖的情意,你赠他珍贵的懂得。于是,后来的后来,插画先生就来到了她身边。

一个跟嗅觉有关的爱情故事就此收梢,但余味依然萦绕在我的心间,久久不散。谢谢你,亲爱的Z小姐,那一日,征求了你的同意,把你的“气味故事”写了出来。如此,便可以告诉更多的好姑娘——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对爱情挑剔的人,请不要埋怨,也不要立即扭头走开。给他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个契机,因为他所有的挑剔都是为了更好地辨识和相认,然后,穿越五味陈杂的人生,惊涛骇浪的人海,打开怀抱,径直向你走来。

做一个不凑合、不打折、不便宜、不糟糕的好姑娘

为何活着活着,我们的工作就成了被迫,生活也过成了凑合。

1

一直想写一写朵拉,她是住在我隔壁城市的一个姑娘,也是让我一想起就感叹造物神奇的一个存在。

我还记得两年前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天,两个小时前,我们还在网上聊一部新上映的影片,两个小时后,她就出现在我家小区的大门口。我飞奔出门去接她时,她正从车窗里探出一个“爆炸头”,向我用力地挥着手。

我又惊又喜,与记忆里她发过的照片对比之后,还是忍不住问:“朵拉,是你吧?”

她爽朗一笑,朝我一拱手:“见过小汐姐,正是鄙人。”

“那快上我家去,正好到饭点了,我做饭给你吃……”我激动地坐到她身边,正欲领她进去泊车,谁知她竟然效仿王子猷,说是要立马回去。

“下次吧,今天我就是突发奇想,一时兴起,想见见你,这会儿见到了,也就遂了今天的兴致,不如先回家去啦。”

然后,她就那样把我和我刚说出口的“你小汐姐厨艺还不错”那句话抛在了大门口,继而在我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没想到,几天后的一个周末,朵拉姑娘还真的又过来了。依旧在大门口,我去领她,大老远的她就朝我喊话:“喂,你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嘛,我饿了。”

我一拉车门,就看到副驾驶上放着一束扶郎花。她冲我一笑,道:“别看了,就是送给你的!”嘿,小姑娘还真是浪漫。

上楼后,我在厨房里给她煎鸡蛋饼,顺便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弄出几个花样小菜来,可不能让她看扁了我这个资深家庭妇女的厨艺。

她也不闲着,在客厅帮我伺候小孩,上蹿下跳,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几个月大的小屁孩逗得咯咯大笑。见状,她立马童心爆棚,冲着厨房跟我说:“话说你家小孩真好玩呀,真想借走陪我玩几天。”

我一激灵,吓得锅铲差点儿掉到地上,生怕她兴致一起,上一秒还在摇晃奶瓶,下一秒就将小孩打好包,丢到后备厢里借走了。

待我一桌子饭菜准备好,她居然把小屁孩哄睡了。她咿咿呀呀地哼着儿歌,半跪在床上,给小孩掖被子。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九〇年的“爆炸头”小姑娘会做的事。

饭桌上问起,我才知道,她上大学时曾在福利院做过两年义工。她嘻嘻哈哈地描述着:“遇到过一个特别淘气的小孩,喜欢恶作剧,比如把大伙的鞋子全灌满水,还真是有我小时候的风范啊!后来我跟他称兄道弟,很快就把他收服了。说真的,照顾小孩确实是一件非常磨炼意志的事情,但是也能收获到很多感动和快乐。”

她说得兴致勃勃,我只能不停地给她夹菜。作为一名长期奋斗在带娃一线的人,那一刻真是十桌子的饭菜也无以表达我对她的崇高敬意。

她也不客气,夹进碗里的菜都照单全收,接着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对一个厨娘最好的赞美,就是把她烧的饭菜吃得只剩下盘子。

2

第三次见面,是去年秋天的某个午后。顶着一头“非洲玉米辫”的朵拉姑娘直接在楼下嘀嘀嘀地摁喇叭,问我可否赏脸去她家吃晚饭。

我欣然前往。在她的后座上,我家女儿已经会喊“阿姨”了,并且显然对阿姨的发型很感兴趣,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那一股股的小辫子,还有辫子末端的那些五彩缤纷的小玩意儿。

“宝贝,不要叫‘朵拉阿姨’,要叫‘朵拉姐姐——’”朵拉对着后视镜眨眨眼睛,“人家不是还没结婚嘛。”转瞬间,她又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毛绒玩具大象来,将小屁孩逗得心花怒放,“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路上闲聊时,朵拉告诉我,现在她一个人住。数年前她在市区买了一套六楼的房子,当时送了个七楼的阁楼。后来她把六楼租了出去,自己平时就住在阁楼里,稳稳当当地做包租婆。

“唔,好精明的小算盘啊!”我打趣她。

她嘿嘿一笑,接着说:“我大三时,老家的房子被市政府拆迁了,赔了一笔钱。那时我爸爸已经过世,妈妈重组了家庭,条件还不错。我嘛,便成了直接的受益人。不久后,我用那笔钱付了现在这套房的首付,又做了点儿小投资,再加上工作后的收入,这些年,玩得还算尽情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