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堤孩(第14/19页)
她仰起来望着黑尔勃郎,娇啼欢笑,一霎那从前恋爱的速力又充满了骑士的心坎,她也觉得,将他搂紧在胸前,依旧淌着欢喜的眼泪接着说道——
“既然扰乱治安的人不肯听话,我没有法想只得将门堵住不许他再进来。而他接解我们唯一的路就是那喷泉。他和邻近的水灵都有仇怨;从再过去的一个山谷,一直到但牛勃河如其他的亲知流入那河,那边又是他的势力范A了。所以我决定将喷泉封盖起,我在上面还写着符呢,如此他也不来干涉你,或是我,或是培托儿达。固然只要小小用些人力就可以将那块石盖移去,又没有什么拦阻。假使你愿意,尽管照培托儿达主意做去,但是你要知道她再也想不到她执意要的是什么东西。枯尔庞那福根尤其特别注意她,要是他时常对我所预言的果然有朝发现,难说得很,我爱,要知道事体不是儿戏呢?”
黑尔勃郎听了很感激他妻子的大量,她想尽种种方法,将她自己的亲人摒斥,为的非但是一家的安宁,并且也体谅到培托儿达。他将她抱入怀中很动感情的说道——
“那块石头准它放上,从此谁也不许移动,一切听你,我最甜美的小涡堤孩。”
她也软软的抱紧他,心里觉得天堂似快乐,因为夫妻生疏了好久,难得又听见了这样爱膏情饯的口吻。二人着实绸缪了一下,最后她说道——
“我最亲爱的一个,你今天既然这样甜美温和,可否让我再恳一个情?你只要自己知道,你同夏天一样。就是阳光照耀的时光,说不定云章一扯起,风雨雷电立刻就到眼前。这固然是自然的威灵,犹之人间的帝王。你近来动不动就发脾气,开口看人都是严厉得很,那固然很合你身分,虽然我总免不了孩子气。往往一个人哭泣,但是请你从今以后千万不要在近水地方和我发气,因为水里都是我的亲戚,他们无知无识只见我被人欺陵就要来干涉,他们有力量将我劫了回去,那时我再也不得出头,这一辈子就离不了水晶宫殿,再也不能和你见面,就是他们再将我送回来,那时我更不知如何情形。所以求你,我的甜心,千万不要让这类事发生,因为你爱你可怜的涡堤孩。”
他郑重答应听她的话,于是夫妇一同走出房来,说不尽的畅快,彼此充满了恋爱。培托儿达走过来,带了好几个工人,一脸怒容说道——
“算了,秘密会议已经完毕,石头也可以搬走了。去,你们去扛下来。”
但是骑士很不满意她如此跋扈,放了脸子,简简说道——“石头准她盖上。”他接着说培托尔达不应与涡堤孩龃龉。那群工人一看如此形景,暗暗好笑,各自搭讪着走了开去,培托儿达气得面色发青,旋转身奔向她自己房中A了
晚饭时间到了,培托儿达还不出来。他们就差人去看她,但是她房中空空只留下一封信给骑士。他骇然拆封,读道——
“渔家贱婢,安敢忘形。孟浪之罪,无可祷也。径去穷舍,忏悔余生。夫人美慧,君福无涯。”
涡堤孩深为愁闷。她很热心的催黑尔勃郎赶快去寻回他们的逃友。其实何必她着急呢?他从前对培托儿达的感情重新又醒了过来。他立刻电掣似遍查堡内,问有人曾见女郎下山否。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在庭中上了马,预备沿着他们当初来路寻去。刚巧有人上山来报告说,有一女郎下山,向“黑谷”而去。箭离弦似的,骑士已经驰出了堡门,望“黑谷”追去,再也听不见窗口涡堤孩很焦急的喊道——
“到黑谷去吗?不是那边,黑尔勃郎,不是那边!就是要去也领我同去!”
但是他早已影踪毫无,她赶快叫人预备她的小马,放足缰绳,独自追她去了。
第十四章 培托儿达偕骑士回家情形
黑谷深藏在万山之中,人迹罕到之处。邻近居民以其隐秘故名之曰黑谷,其中深林箐密,尤多松树。就是山缝里那条小河也是黑蔚蔚的流着,似乎紧锁眉头,幽幽的声诉不见天日之苦。现在太阳早已落山,只剩了黄昏微茫,那山林深处,益发来得荒惨幽秘。骑士慌慌张张沿着河岸前进。他一会儿又怕跑得太匆忙,跑过了她的头。一会儿又急急加鞭,防她走远了。他此时入谷已深,照理他路如其没有走错,他应该就赶上那步行的女郎。他一肚子胡思乱想,深恐培托儿达迷失。他想她一个娇情的女孩,如今黑夜里在这荒谷中摸路,天色又危险得很,暴风雨就在眼前,要是他竟寻不到她,那便如何是好。最后他隐隐望见前面山坡上一个白影子,在树荫里闪着。他想这是培托儿达的衣裙,他赶快想奔过去。但是他的马忽然崛强,他尽竖“牌楼”树堆里寻路又麻烦,骑士急得跳下马来,将马缚在一枝枫树上,独自辟着丛草前进。他眉毛上颊上滴满了树枝的露水,山头雷声已起,一阵凉风,呼的一声刮得满林的枝叶,吼的吼,叫的叫,啸的啸,悲鸣的悲鸣,由不得骑士打了一个寒噤,觉得有点心慌。好容易他望过了那白影子,但是他决不定那一堆白衣,似乎有人晕倒在地,是否培托儿达那天穿的。他慢慢走近跟前,摇着树枝,击着他刀——她不动。
“培托儿达,”他开头轻轻的叫了一声,没有回音,他愈叫愈响——她还是不听见一样,寂无声息。他便尽力气叫了一声:“培托儿达!”隐隐山壁里发出很凄凉的回音,“培——托——儿——达”,但是躺着那个人依旧不动。他于是伛了下去,偏是夜色已深,他也辨不出他的眉目。但是现在他有点疑心起来,用手向那一堆去一撩,刚巧一阵闪电将全谷照得铄亮。他不看还A,一看只见一只奇形异丑的脸子,听他阴惨的声音说道—
“来接吻吧,你相思病的牧童!”
黑尔勃郎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那丑怪在后面追。“家去吧!”他幽幽说着,“那群妖怪醒了!家去吧!哈哈!如今你逃哪里去!”他伸过一双长白臂去抓他。
“丑鬼枯尔庞!”骑士提起胆子喊道,“原来是你这鬼怪!这里有个吻给你!”说着他就挥刀向他脸上直砍。但是他忽然变成一堆水,向骑士冲来。
骑士现在明白了枯尔庞的诡计,他高声自言道,“他想威吓我抛弃培托儿达,我要一回头,那可怜无告的女孩,岂非落入他手,受他魔虐,那还了得。但是没有那回事,你丑陋的水怪。谅你也不知道人心的能力多大。他要是将生命的势力一齐施展出来,谁也没奈何他,何况你区区的精灵。”他一说过顿觉胆气一壮,精神陡旺。说也凑巧,他运气也到门了。他还没有走到他缚马的地点,他明明听见了培托儿达悲咽的声浪,她就在他左近,所以他在雷雨交加之中能听出她泣声。骑士似获至宝,展步如飞望发声处寻去,果然觅到了培托儿达,浑身发战,用尽力气想爬过一山峰,逃出黑谷的荒暗。他迎面拦住了她,那孩子虽然骄傲坚决,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不惊喜交集,她心爱的人果然还有良心冒着黑夜电雨,赶来救她出此荒惨可怕的环境。一面骑士说上许多软话央她回去。她再也不能推辞,默不作声跟了他就走。但是她娇养惯的如何经得起这一番恐慌跋涉,好容易寻到了那马,她已经是娇喘不胜,再也不能动弹。骑士从树上解下了马缰,预备挟他可爱的逃犯上马,自己牵着缰索向黑荫里赶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