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第德(第14/26页)
他们的车一停下,就有国王女卫队的二十个美丽的姑娘上去接着他们,领他们去洗澡,给他们穿上蜂雀毛织的软袍。这完了就有不少内廷的官长,男的女的都有,领他们到国王的屋子去,两旁排列着乐队,一边有一千。快走到的时候,赣第德问他旁边一个官长他们进去见了国王应该行什么礼节,该得两腿跪着还是肚子贴着地;该得一双手放在脑袋的前面还是搭在脑袋的后面;还是该得开口舐了地板上的灰;简单说,该行什么礼?
“这儿的规矩,”那官长说,“是抱着国王,亲他的两颊。”
戆第德和卡肯波就往国王的颈根上直爬。他十分和气的接待他们,恭敬的请他们吃晚饭。
他们饭前参观城子,看各部衙门的屋子高得直顶着天上的云,市场上的大柱子就够有几千根,喷泉有各色的,有玫瑰水,有甘蔗里榨出的蜜水,不歇的流向方形的大池潭里去,四周满铺着一种异样的宝石,有一股香味闻着像是丁香肉桂的味儿。赣第德要看他们的法庭和国会。他们说他们没有那个,他们从来没有诉讼行为。他又问他们有没有牢狱,他们也说没有。但是最使他惊奇使他高兴的是那个大科学馆,是够两千尺宽的一座大宫,满陈列着研究数学和物理的机器。
逛城子逛了一下午,还只看得千分之一,他们又回到王宫去,赣第德坐上国王的宴席,和着他的当差,一群女陪客一起吃饭。款待的好是没有说的了,最无比的是国王在席上信口诙谐的风趣。卡肯波把国王的的隽语翻译A戆第德听,虽则是译过一道,他听来还是一样的隽秀。他们见到的事件件都是可惊异的,这国王的谐趣也是一件。
他们在这渥待的王宫里住了一个月。赣第德时常对卡肯波说:
“我说,我的朋友,虽说是我当初出世的爵第比到这里是不成话,但是话说回来,这里可没有句妮宫德姑娘,还有你呢,当然不用说,在欧洲一定也有你的情人。我们住在这里,我们的身份不能比别的人高,但我们要是回我们老家的话,只要有十二条羊拉着这儿爱耳道莱朵的石片,咱们那富就赛得过全欧洲的国王了。”
这话卡肯波也听得进。人类就爱到处漂流,回头到本乡去撑一个资格,吹他们游历时的见闻,他们俩当时也就不愿意再作客了,他们决意求国王的允许,准他们回去。
“你们真不聪明,”国王说。“我当然也明白我的国无非是一个小地方,但是一个人要是找着了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他就该住了下来。我没有权利强制留客。那就是专制,我们这儿的习惯和法律都不容许的。人都是自由的。你们要去就去,可是去可不容易。要逆流上去,走你们下来那条急湍是不可能的,那河是在山洞里流的,你们会下来就够稀奇。我们四围的山都是一万尺的绝壁,每座山横宽就有好几百里,除了陡壁没有别的路。但是既经你们执意要走,我来吩咐我的工程师,叫他们给造一座机器,送你们平安出境,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边界,再过去就不行了,因为我们的人民都起了誓,永远不离开本国,他们也都知趣,从没有反抗的。此外你们要什么尽管问我要就是。”
“我们也不想求国王什么东西,”赣第德说,“我们只求你给几只羊,替我们拉干粮,再拉些石片和你们道上的泥砂。”
国王打哈哈了。
“我真不明白,”他说,“为什么欧洲人会这样喜欢我们的黄砂,可是你们要尽量拿就是,但愿于你们有用。”
他立即下命令,要他的工程师给造一座机器,可以把这两位客人飞送出他们的国境。整二千位大数学家一起来做这件工作,十五天就造得了,所费也不过按他们国里算二千万的金镑。他们把赣第德和卡肯波放上了机器。另外又给放一只大红羊鞍辔什么一应装齐的,预备他们一过山岭到了地A可以骑,二十只羊满挽上粮食,三十只挽国度里人送他们的古玩物,五十只挽金子,钻石,以及各色的宝石。国王送别这两位远客,和他们行亲爱的交抱礼。
他们这回走,凭着那巧妙的机关,连人连羊一起飞过山,是有意思极了的。那群数学家送他们平安出了境,就告辞了回去,这时候赣第德再没有别的愿望,别的念头,他就想拿他的宝贝去送给句妮宫德姑娘。
“现在成了,”他说,“蒲爱诺司爱衣莱司的总督要是准赎句妮宫德姑娘的话,我们就有法子了。我们望着嘉昂一边走吧。回头我们在路上,看有碰到什么国度可以买过来的。”
第十九回
这回讲他们在苏列那地方的情形以及赣第德怎样认识马丁。
我们这两位游客自从出了爱耳道莱朵顶称心的过了一天。他们得意极了因为他们现有的财宝,比全欧洲全亚洲全非洲的括在一起还多的多。赣第德一乐,就拿小刀子把句妮宫德的名子刻在树皮上。第二天有两只羊走道一不小心闯进了一个大泥潭,连羊连扛着的宝贝全丢了;再几天又有两只羸死了;又有七八头在沙漠地里饿死了;其余的先后都在陡壁的边沿上闪下去摔死了。总共走了一百天路,单剩下了两头羊没有死。戆第德又有话说了,他对卡肯波说:
“我的朋友,你看这世界上发财是不相干的,一忽儿全都毁了:什么东西都是不坚固的除了德行,以及重见句妮宫德姑娘的快乐。”
“你说的我都同意,”卡肯波说,“可是我们还有两头羊,它们扛着的就够西班牙国王的梦想:我前面望见一个城市,我想是苏列那,荷兰人的地方。我们已经到了我们灾难的尽头,下去就是好运了。”
他们走近城市,见一个黑人直挺挺在地下躺着,身上只穿着半分儿的蓝布小袴;这苦人儿没了一枝左腿,一只右手。
“怎么着,朋友,”赣尔德用荷兰话说,“你这赤条条的在这儿干什么了?”
“我等着我的主人,那有名的大商人墨尼亚梵头滕豆。”那黑人回答说。
“难道墨尼亚梵头滕豆,”赣第德说,“就这样的待你不成?”
“是呀,先生,”那黑人说,“规矩是这样的,他们每年给我们两回衣服,每回给一条布裤,我们在榨蔗糖的厂子里做事,要是机器带住了我们的一个手指,他们就拿手给砍了去,我们想要逃,他们就斩我们的腿,两件事全轮着了我。你们在欧洲有糖吃,这是我们在这里替你们付的钱。可是那年我妈在几尼亚海边一带拿我卖几十块钱的时候,她还对我说:‘我的好孩子,祝福我们的神物,永远崇拜它们,它们保佑你一辈子:你有福气做我们白人老爷的奴隶,你爸你妈的好运就靠着你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叫他们走运,我可准知道他们没有叫我走运。狗子,猴子,鹦哥,什么畜生都强似我,我才比它们不如哪。荷兰拜物教里的人要我进了教,他们每星期早上总说我们全都是亚丹的子孙——黑的白的一样。我不是研究家谱的专家,但他们说的话要是有根据,那我们还不全是嫡堂的弟兄辈。可还是的,你看,哪有这样的野蛮手段对待自己的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