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第德(第12/26页)
这回卡肯波的头脑还是没有糊涂。
“不要灰心,”他对颓丧的赣第德说,“我懂得一点这边土人的话,等我来对他们说话。”
“可别弄错了,”赣第德说,“你得好好的比喻给他们听吃人是怎样一件不人道的事,又是怎样反背耶稣教精神的。”
“诸位先生们,”卡肯波说,“你们自以为你们今天捞到了一个教士,吃饭有了落儿。不错,本来是,再公道也没有了,对付你们仇人是应该这样的。天然的法律吩咐我们杀死我们的街坊,地面上哪儿哪儿都按这法儿做。我们要是不惯拿他们当饭吃,那是因为我们有更好的东西哪。你们可没有我们的办法多;那当然,与其让你们的战利品给老鸦老鸹什么治饿,还不如你们自个儿拿来喂馋。可是诸位先生们,你们决不会选你们的朋友吃。你们信以为你们带住的是一个教士,说来他倒是你们帮忙的人。你们要烧了吃的是你们仇人们的仇人哪。至于我自己,我是生长在这儿的。这位先生是我的主人,他不仅不是一个教士,他方才还亲手杀了一个教士哪,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那个人的。因此你们闹糊涂了。你们要是还不信,你们可以拿了他这衣服到你们罗马教的邻居的边界上去,那你们就可以知道我的主人有没有杀死了一个教士军官。这用不到多大工夫,你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我们,要是你们查出我是撒谎。但是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在公法人道,正谊的原则上是十分有研究的,你们不会不宽恕我们。”
奥莱衣昂人听了这篇演说觉得有道理。他们在他们重要人物里面派了两个代表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们两位执行了他们的任务,不久带了好消息回来,奥莱衣昂人放开了他们的囚犯,对他们表示种种的礼貌,献女孩子给他们,给东西他们吃,重新领了他们巡行他们的地方,顶高兴的报告给A众
“他不是个教士!他不是个教士!”
赣第德觉得奇怪极了,为了这个理由他倒恢复了自由。
“多怪的一群人,”他说,“多怪的一群人!多怪的风俗!这样看来我拿我的刀子捅进句妮宫德姑娘的哥哥的肚子倒是我的幸气,要不然我早叫他们吞下去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纯粹的物性’还是善的,因为那群人一经查明我不是教士,不但不再想吃我的肉,反而这样的优待我。”
第十七回
这回讲赣第德主仆二人到了爱耳道莱朵以及他们在那里所遇见的事情。
“你看,”他们到了奥莱衣昂人的边界,卡肯波对赣第德说,“这一边的世界也不见得比别的地方强,我的话一点也不错,我们趁早赶回欧洲去吧。”
“怎么去法呢?”赣第德说,“我们上哪儿去呀?到我的本国?保尔加里人和阿巴莱斯人见到了就杀;到葡萄牙去?叫人家拿我活烧死;要是在这儿躭着下去,我们哪一个时候都可以叫他们放上架子去做烧烤吃。可是我怎么能下决心丢开我那亲爱的句妮宫德在着的地方呢?”
“我们望塞昂一带走吧,”卡肯波说,“那边我们碰得到法国人,他们是漫游全世界。他们会帮助我们。碰我们的运气去吧。”
到塞昂的路不容易走。他们就约略知道应得望哪一个方向去,但是一路多的是大水高山,强盗野人的种种阻难。他们的马在半路上羸死了。他们的干粮也吃完了,整整的一个月他们就靠野果子过活,后来寻到了一条小河边,沿岸长着椰果树,这才维持了他们的命,也维持了他们的希望。
卡肯波,他的主意比得上那老妇人,对赣第德说:
“我们再也支撑不住了,我们路走得太多了。我见靠河这边有一只空的小划船,我们来装满它一船椰果,上去坐着,顺着水下去,一条河的下游总有人烟的地方。我们这下去就使碰不到合意的事情,我们至少可以换换新鲜。”
“完全赞成,”赣第德说,“我们听天由命吧。”
他们划了几十里路,挨着河边走,有一程花草开得满满的,再一程顶荒凉的;有地方平坦,有地方崎岖。这水愈下去河身愈展宽,到了一个地方,水流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口,上面山峰直挡着天。他们俩胆也够大的,简直就望急流里直冲了去。这河水流到这儿就像是缩紧了似的,带住了他们往前闯,飞似的快,那响声就够怕人。这来整整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才重见天日,他们那只小木船可早叫岩石墩儿给砸一个碎。他们挨着石块在水里爬着走,走了十里路模样才发见一块大平原,四边叫高不可攀的大山儿给围着。这儿倒是别有天地,什么都收拾得美美的又适用,又好看,道上亮亮的全是车,式样先好看,坐着的男的女的全是异常的体面,拉车的不是平常的牲口,是一种大个儿的“红羊”,跑得就比安达鲁西亚,台图恩,梅坤尼次一带的名马都来得漂亮,快。
“这才是好地方,”赣第德说,“比咱们的老乡威士法利亚还见强哪。”
他带着卡肯波望着最近的一个村庄走。有几个孩子穿着破锦缎的,在路边玩“饼子戏”。这两位外客觉着好玩,就站住了看。那些饼子都是大个儿的,有红,黄,绿各种颜色,在地上溜着转,直耀眼!他们就捡起几个来看;这一个是黄金的,那一个是翡翠的,还有是红宝石的——顶小的一块就够比得上蒙古大皇帝龙床上最大的宝石。
“不用说,”卡肯波说,“这群玩饼子戏的孩子准是这儿国王家里的。”
正说着,村庄上的塾师走出来,叫孩子们回书房去。
“瞧,”赣第德说,“那就是国王家的老师。”
孩子们当时就丢开了他们的玩艺,饼子什么丢满了一地,他们全走了。赣第德给捡了起来,追着了那先生,恭恭敬敬的递给他,用种种的表情叫他明白那群小王爷们忘了带走他们的金珠宝贝。那老师笑了笑,接过去又掷在地下,他看了看赣第德十分诧异似的,又做他的事情去了。
这两位客人也就不客气,把地下的金子,宝石,翡翠,全给收好了。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呀?”赣第德叫着。“这国度里国王的孩子们一定是教得顶好的,你看他们不是连黄金宝石都不看重?”
卡肯波也觉得诧异。这时候他们走近了村庄上的第一家屋子,盖得就像个欧洲的王宫。有一大群人在门口躭着,屋子里更热闹。他们听到顶好听的音乐,也闻到厨房里喷喷的香味儿。卡肯波走上去一听,他们说的秘鲁话,A是他的本乡话,卡肯波本是生长在杜寇门地方的一个村庄上的,边说的就只是秘鲁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