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7/9页)
大哥答道:“知道。我的话,是把右手举起来猛挥三下!”
怎么回事?你们谁跟我解释一下!我这么一说,草助好像以为我要说他了,拿起桌上盆子里的煮玉米背对着我坐了下来。大哥则替他说了下面的话。
“为了世界不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每当听到令人讨厌的话的时候,草助就会旋转自己的身体,据说这样就可以改变未来了。但因此自己会受到来自于某种东西的惩罚。这样一来,这么干的人都是拼上自己的性命这么做的。这些人都是勇士啊!是吧,草助?”
虽然大哥问了草助,可是草助没有答话。大哥继续说道:“我的话就是举起右手猛挥三下。如果我听到有人说哪里要发生战争啦,要来什么台风啊地震啊这样的自然灾害啦,家里的公司经营不善啦,亲戚的病情要恶化了等等这些的时候,我就会挥动右手来改变未来。即使别人认为我有精神病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是勇士,正在保护这个世界。”
第二天大哥跟我说,草助和大哥当天晚上在院子里进行了“勇士的对话”,好像草助说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所有的亲戚。据说最后,大哥拍了草助的肩膀跟他说了加油。
其实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有些近似于强迫症的习惯,比如关荧光灯时每次一定要拉三下灯绳,确认是否锁了门时不把门把手来回扭上五次就不放心。我想这些是不是都是有关联的呢?大家怎么看呢?
是不是这话题有点微妙呢?
“搞不懂啊!”
“很难说。”
“勇士的动作什么的,好像在一些英雄题材的影片里才有这样的魔法吧?”
“这段回忆有点怪兮兮的啊。”
“不,我能理解。我每次都是把头横向来回摇五次。那是我对世界感到极度的恐惧和不安的时候的事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那样做了呢?”
“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草助很爱家人。”
“这个我能感受到。”
“或者说,是害怕成为孤家寡人吧。”
“过度敏感的胆怯。”
“也可以说是感情细腻。”
“可是,阿克的哥哥给我的印象全变了。”
“是啊是啊,总觉得是个单纯的人啊。”
“我觉得这种单纯并不好。”
“那个勇士的对话让草助更确信自己的异想天开了吧。”
“可是草助得到了别人的理解,就会获得勇气和鼓舞啊!”
“也许真正的爸爸是大哥。”
“这玩笑有点过分了,不过还挺有说服力。”
“也许精神层面有着遗传学上的相似性。”
“我突然开始关心芥川草助的未来了。”
哎呀,好了,我光听各位的意见恐怕就要讨论一个小时了。我觉得跟大家说了是对的,对于草助也好、对于大哥也好。事实上,草助是个感情细腻的孩子。仔细想想也许和大哥在什么地方是很像的,他们两个人都很爱家人。我的儿子现在应该正匆忙地从留学的地方往日本赶呢,因为我应该还是失踪状态。
我好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啊!
同时,我也想听老婆的。
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在我醒过来有大把富裕的时间在脑子里写小说的时候,实际上我只想乞求这一件事。
他们为了我该多伤心啊?虽然说事到如今我知道也没用了,可他们想要我做的事是什么呢?我还是想知道这个答案。我渴望知道了之后和他们一起不甘心,和他们一起捶胸顿足。在讲起关于我的回忆时,我老婆会跟儿子说什么呢?儿子又会对我老婆说什么呢?如果他们会怨恨陷入如此境地的我的话,我愿意倾听那些埋怨我的语言就像我愿意接受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如果现在他们的心情仍旧十分混乱的话,我愿祈祷他们两人的心像无风的湖面一样沉着安静。如果他们希望我待在他们身边,我将永远留在他们身边。如果他们想送我去净土彼岸,我就踏上遥远的旅程。所有这些都只听美里和草助怎么说。
我的心事就是这个,就只有这个。
可是,我却听不到。
是因为我还不够悲伤吗,还是因为想象力不够呢?
我DJ阿克,可是一句话都听不到啊。虽然我一直对着听众朋友说听啊听啊,可我却完全捕捉不到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声音。这种狼狈,到底是为什么?而且我的脚,还那么痒。
“别着急,别着急!”
“阿克,振作啊!”
“脚还痒啊?”
“俺一直都在听,我觉得阿克先生真的很伤心啊。”
“一开始这个广播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
“对、对。”
啊!我忘记关闭多人同时转播系统了。不过,也没关系啦,对我的声援是值得感谢的,我想就这么一边听着大家讲话一边继续播放节目。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哪里听唱片呢,结果就是这个节目啦。”
“我的情况是,上来‘咔嚓’一下子频率就对上了哟。”
“有的时候会那样。”
“首先要想台呼音乐‘这里是想象电台’,然后频率就一下对上了。”
“对。”
“快点想象吧!”
“面对真实!”
“啊,这听上去很酷!”
“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耳鸣,结果马上就能听到有人说话了。”
“很好,一定能行的!阿克先生。”
“我敢保证,现在你的老婆和儿子也正在讲述、正在思念阿克先生呢。那些语言以后会听到的。”
“阿克,注意力集中、集中!”
说什么注意力集中,这又不是体育运动,哈哈。不过,也许确实是因为东拉西扯,精神不集中了。我就这样保持系统开放,各位亲爱的听众,请给我一点时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美里现在人在哪里,草助也没有可以回来的家。根据以前看过的有关灾难的影像,很多地方应该都设置了紧急避难所吧。可能很冷,也许还会出现余震。大家一定是相互鼓励着,共同度过每一天。美里和草助一定还在到处找我。或者是暂时寄居在美里老家鸟取或是冈山的亲戚家里吧。因为我看不见道路到底被破坏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我也无法推测他们现在身在何方。
听老爸说,也许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人们无法进来的地带。如果这么说的话,美里和草助也不可能找到我了。哪怕说我只是在树林深处的杉树上也是一样的,把我从树上弄下来也需要大费周折。光从下面往上看的话,也很难判断出这个人是谁吧。这样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一直找下去吧。
可是,我不打算放弃,我要再一次集中注意力好好听一听。就在现在,在这里,当着所有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