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你的那些年(第2/6页)
我原以为,只要顺从黑头,便能很快融入这个团体,事实却不然。或许从第一天,我选择忍气吞声地妥协时,就注定我有一天会因为无法忍受这份煎熬而爆发。我就像是他们的肉中刺眼中钉,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融入进去。
黑头带着大家玩游戏,我一定是被排挤的那一个。捉迷藏一定会从我先开始找。单脚抓人我也永远是被安排去抓别人。即便是终于轮到我被别人抓,我也如同墙上的靶心,是大家的首要目标。
为了改变现状,扭转被人欺负的局面,我开始暗中调查,不到两个星期,我便对秘密基地的状况了如指掌。
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黑头又挨家挨户地把大家叫出来,目的地是秘密基地,游戏还是捉迷藏。
在我意料之外的是,这次黑头居然让大象先找,我第一次有幸成了躲藏者。不过我早就知道大象一定会先把我找出来,这样想来,检验我这两个星期调查成果的时刻就要来了。
在大象倒数到五十秒的时候,大家都窸窸窣窣地藏好了。我一开始就瞄准目标,悄悄往橘树林的后墙跑。
那有一个废旧的厕所,乍一看像是被几丛荆棘遮挡住了,实际上边上还有一条小道可以靠近。我一路小跑,时不时回望,看有没有其他人发现我的行踪。被任何一个人看见,都意味着我这个藏身之所就此暴露。
我背靠在塌掉一半的厕所边上,隐隐约约听到大象已经开始找我们了。厕所的后面就是橘树林的尽头,一排桂树整齐地伫立在那里,正好投下一大片的阴凉。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以前在幼稚园,老师告诉过我们,暗处是最隐秘的观察别人的地方。我看见大象慢慢找了过来,当他走到小山垛后面的时候,我失去了目标。于是我拍拍手,想踩着脚边那块石头爬上厕所的房顶。可我高估了鞋子的防滑性,就在我后脚试图离地的时候,前脚突然从那块湿漉漉的石头上滑落下来,整个人嗖的一声往下掉落。
我已经准备好去迎接屁股着地时的生疼,谁料身子却撞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我转过头,发现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你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男生揉了揉胸口,明显有些吃痛。
“是你?”
我来不及道谢,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认识我?”
“上次剪彩仪式,我见过你。”
我见过他,就在我第一次去秘密基地时,他是黑头那些所谓“敌人”的老大。
无论谁都会记住他,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出一个头,五官又生得俊俏,站在人群里尤为扎眼。可我之所以会对他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他在剪彩过程中不屑一顾的神情,简直视黑头的行为如过家家。
“你是黑老二的人啊?怎么,没跟你们黑头哥玩?”
“我们在捉迷藏,你怎么会在这?”
“喏——”他朝我晃了晃右手,是一个深蓝色的小袋子。“鸟蛋。”他接着说。
“你掏的?”
“对啊,就从你身后那棵树上。”
“没压坏吧,我刚刚……对了,先要谢谢你。”
男孩扬了扬嘴角,脸颊上瞬间就出现一个好看的梨涡。
“小事儿,不过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听着他有些骄傲的语气,没来由地补了一句:“是因为下雨,不然平时肯定摔不着。”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有些想笑,但是最后又忍住了。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我一愣,本来还想装装神秘,结果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一看就常被欺负,黑头我再了解不过了,他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一时语塞,刚想辩驳,又突然发现他似乎是在夸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甩了甩头,转身要走。
我正要追问他的名字,他突然又转了回来,对我笑了笑:“我叫张益桁,住育才街三十八号,橘树林出来向右转就到了。以后不想跟你黑头哥混了,就来找我。”
“喂!”我试图叫住他,他却头都不回。
“我不会说我看到过你的,放心吧!”
仅仅十几秒过后,张益桁就消失在了橘树林中。
那是我和张益桁初次相识。
如果那时候的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今后会跟我发生那么多的故事,我一定会把他拦住,告诉他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彼此相信。但命运就是这样,它总是让遗憾和误解成为人生常态。
一个月以后,我妈带我到当地的小学报了名。我还没能真正适应这个环境,就要开始新的征程。时间这东西,转瞬即逝,但年幼如我还不懂得珍惜。时间飞逝,一晃,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3
二年级时我跳了一级,原因是镇上小学的课程设置太过简单,我学习起来易如反掌。我爸说再读二年级有点浪费时间,便直接让我升到了三年级。那时我七岁,同年级的孩子一般都是十来岁。在学校,我又一次因为年纪成了一个异类。
我也是在跳级后才发现,原来黑头跟张益桁同班。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平日教室里的火药味可想而知。那时的我,跟黑头的关系已经不太好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却越来越讨厌他。
上一年级那段时间,我们很少有时间去秘密基地,只能在院子玩。黑头那一帮人百无聊赖,于是开始在我身上找乐子。
他们吃准了我内心对“小胖”这个昵称的抗拒,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叫我胖子。我唯一的对策就是不予理会。我太清楚他们了,他们只是无聊,只要他们玩腻了,就会停下来。但诸如此类的羞辱,在黑头的带领下却愈演愈烈。我继续沉默以对,内心的积怨却越来越深。
后来因为我学习成绩突出,老师提拔我做了班长。
别看我和班上其他人只有三两岁的年龄差距,反映在身高上却可能差出一个头。新官上任都要想方设法树立威信,可以我的条件,要想树立威信恐怕比登天还难。
最大的阻力来自黑头,抛开我们原有的矛盾,黑头向来属于令老师头疼的那一类学生,不做作业是常事,打架斗殴总有他的份。而自从我做了班长以后,黑头更是有了跟我针锋相对的由头。越是能让我尴尬、出糗的小把戏,他越乐此不疲。比如往我桌子里倒墨水,把我的椅子割下来一个腿等等。我知道是他干的,从他那幸灾乐祸的表情里我便知道,但我一直选择沉默,我不想与他发生什么正面冲突,这样的话我在院子里会更不好混,虽然此时黑头已经开始带头孤立我了。
老师的黑名单里除了黑头,还有另一个人——张益桁。是的,张益桁同样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学生,一年级那会儿我就对他“小霸王”的称号如雷贯耳,他父母常常会因为他惹事来学校“喝茶”。我本以为他也会给我难堪,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当上班长之后,张益桁开始变得十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