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你的那些年(第4/6页)

“那天我看黑头趴在老师办公室偷听,就怀疑他要搞鬼,接着你就出来了,我就更加肯定了,所以当下就去找你了。不过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他要做什么,今早才反应过来,于是带了盆水仙,果然派上了用场。”

“谢谢你。”

“没事,看见黑老二吃瘪,我也很爽啊哈哈。”

“还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会挨训。”

“下次多提防着点就好。”

“你说,黑头他们会不会再找我麻烦?”

益桁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他敢。”

那一刻的张益桁,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地英俊。

有人千方百计地置你于水火,有人却不顾一切为你置身水火。

四年了,我跟张益桁认识到现在,已经四年。说来也怪,只要在他身边,我心中对于小镇厌恶的情绪就会自然而然地减弱,我曾经为之痛苦的,挣扎的种种,都因张益桁的出现,而显得不那么糟。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个充满着自私,势利,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可是外面的世界,也未必就很好。”

“可我就是想要离开,想去更大更远的地方。”

张益桁望了望我,眨了眨眼。

“你还小,总有一天,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益桁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

“我觉得你想要的就挺好,不伟大,也不渺小。”

“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呢?”

“就像你说的啊,不想被这个环境污染,那就努力做一个大度、公正、有人情味的人。改变别人或许不容易,但改变自己却不难。”

“张益桁!”我盯着他看,一脸认真,“我有预感你这学期的语文成绩会超过我。”

“啥?”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立即停止给你的一切补习,你刚刚那番话让我深刻意识到,给你补习就是在我通向年级第一的康庄大道上挖了个大坑。”

“喂喂喂,刚刚还说不许自私!”

“你现在都考年级第二了,补习早就没什么必要了吧。”

“哈哈哈,说到底还是害怕长江后浪推前浪吧?”

“推前浪?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可是要跟你考一所大学的啊,分数不能差距太大。”张益桁十分认真地说。

我故意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说:“跟我考一个大学?要是你能一直这么稳定发挥并保证不再犯懒的话,没准……或许……大概……可能……还有点希望。”

“ ,你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嘲笑你张大哥了是吧?”

“ ,你干吗打我脑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救命啊!叔叔阿姨救命啊!”

我从来不知道未来是好是坏,也不清楚命运的车轮会把我带向哪里。

逃离的意义不再是为了逃离,而是希望成为一个大度、公正、有人情味的人。

不再充满抱怨,开始变得开朗自信,这便是嬉嬉闹闹下,被张益桁庇护着的那四年的我。

5

我常常会做一个噩梦,因为小时候留下的阴影。

一群人围着我,小孩骂我死胖子,大人们在一边窃笑,而我却不能出声,只能沉默着,像在等待即将宣判的死刑。

十二岁了。

我已经褪去了原来的模样,个子一下子蹿了长长一截。

人一抽条,瘦得便十分明显。那时候,我的身高已经不允许有人再欺负我,至少除了黑头以外,没人敢再刁难我。

我妈说,她最得意的一点,就是我每回都考学校第一名。每次开家长会,我妈总是最光鲜的那位,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黑头他爸。我妈还说,什么都比不上我好更重要,所以我一定要保持下去。

我当然知道,我一直在努力。

已经是初二了,幸运与不幸同在。张益桁依旧是我的同学,当然黑头也是。

黑头不再找我麻烦。在院子里的时候,我时常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一伙人面前走过,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但其实又感觉不只是炫耀。我还记得有一次跟益桁去橘树林掏鸟蛋,经过秘密基地,发现那里已被夷为平地。

黑头的势力已日渐衰微,我本以为跟他的恩怨至此便会告一段落,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那是一年一度的联欢晚会的前夕,学校要求每个班都推选一个节目。而我们重点班,被要求至少要准备两个节目。老师让当时作为班长的我做安排。

班会之后,大家一致决定准备唱歌和舞蹈类节目各一个。歌唱类节目毫无争议,交由麦霸陈硕负责。而舞蹈类节目,则有两组实力相当的舞蹈队备选。

是的,正如你想象的那样,他们一组是由黑头带领的旋风队,另一组正是由张益桁带领的翱翔队。

初一那年,张益桁迷上了街舞,凭借过人天资,很快便练就了一身绝技。而向来与他敌对的黑头也不甘示弱,他利用荒废学业换来的时间,很快也组建了一支街舞队。

两队都拥有实力很强的舞蹈高手,去年参加校园街舞大赛就已有交手,难分伯仲。面对学校里呼声最高的两支队,当时的评委迫不得已,给了两队并列第一。那次比赛,其精彩程度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如今两支队伍同在一个班里,却只能派一队参加,着实难以抉择。

“有什么好纠结的,三天时间,每支队新编一支舞。三天后体育场见,大家投票,谁得票多谁就去参加晚会,”副班长林楚涵站出来发言,“这样对大家都公平,你们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

往后几天,两队都十分努力。每次我陪益桁排练完,回来时总会撞见黑头在排练。双方都铆足了劲。谁赢谁输,无法预测。

三天时间一眨眼过去了。这一场全校瞩目的街舞争斗赛,比晚会更有吸引力。体育场被挤得水泄不通,而以往联欢晚会的上座率连这一半都不到。

出现这种现象也不足为奇,由学校两大校草领衔的决战势必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

两个队的精彩表演,加之观众们的热情,让这场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最后的投票结果既在预期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跟去年一样,平局。

正当裁判们不知如何是好时,人群里蹦出了句:“班长还没投呢。”接着所有的人把目光投向了我,益桁与黑头同样也是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我突然一阵紧张。

众目睽睽下,这一票如果投给了益桁,大家会认为我有私心。如果给了黑头,那么益桁一定不会原谅我。此时的我像一个无所适从的孩子,无数个声音在我脑中回荡,在几轮挣扎过后,我最终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