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第6/7页)

如果不是为了借机让老爷子过目,照片里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自己了。

晚江煮好面,出来找不见高以樊的踪影。路过自己房门,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进去没好气地扯了他几下:“喂,谁让你进我房间的?起来,面好了。”

高以樊只是不为所动,闭着眼睛装昏迷。晚江想着自己真是倒了血霉,总是摊上这厮耍无赖的时候,她善意提醒:“快起来啊,面要糊了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高以樊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一翻身,把脸埋进晚江松软的被褥里。仿佛这样,他就真的已经把她拥有。他沉沉的嗓音响起,糅杂几多情意:“你说我是名侦探呢,可我却破获不了你的心。”

这样一句话,明明什么也没说,却也是道尽了。

她比他想象中的冷静,他也比她想象中的淡定,她不逃避,他不激进。他静静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又好像已过百年。最后她小小的声音响起,难掩愉悦,几乎算作一种默认:“笨蛋,快点儿出来。给你多加了一个荷包蛋,他没有噢。”

上帝作证,有时候,爱情光临得如此无声又默契。

第二天杜宝安就随高以樊返回了香港,过了三天才终于正式结束行程,扛着行李箱重归家门。

市场部经理本来还满心担忧,怕替换上来的杜宝安不够靠谱。谁知她在会谈上格外流畅地做中英文汇报,对数据仿佛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洞察。口头表达能力又好,将当天的股价变动和走势分析得既直白又清楚,经理在心底直夸这个刚进公司不久的姑娘了不得。

其实杜宝安当年在A大经济系还算得上尖子生。只是人生追求不高,懒得深造,一毕业就投身社会,又过于随心所欲。混迹了好多家公司换了好多份工作,踩着狗屎运似的到了乐森,终于一百二十分地认真起来。

晚江知道她现在非常自如,活得越发赋有神采。

比如刚吃完饭,就急匆匆出门美女救英雄去了。高以樊的宝贝刘助理需要紧急救援,恳请杜宝安假扮一回女朋友以解燃眉之急。临走前晚江不怀好意地笑:“你们不会狗血似的假戏真做吧。”杜宝安扣着大衣,笑得很大声:“我倒是乐意被他动这歪脑筋呢!”

正当晚江不晓得怎么打发这个夜晚的时候,帮她做决定的人来了。明明是高以樊的号码,接起来却是粤粤脆脆的声音:“小江阿姨好呀!”

“你也好呀,粤粤。”

“小江阿姨,粤粤想你呀。”

鬼灵精,晚江扑哧:“那阿姨来找你玩儿好不好?”

“好好好!”小鬼头傻乐成瘾,接着换成高以樊的嗓音:“我们在人民广场东,到了给我打电话。”

“高以樊--”晚江叫他的名字,故意拖出一个大长音,“以后要约我就自己来,假借纯洁孩子以达目的什么的,真是太可耻了。”

不等那边说什么,晚江率先挂了电话--高先生,乖乖跳脚去吧。

见到粤粤的时候,他正要被高以樊抱起来,但他果断抛弃了亲舅舅的臂弯,咧嘴朝晚江奔去。

“小江阿姨!”

晚江接住他小小的身子:“哟,小帅哥,你又英俊了。”

粤粤对赞美之词可是非常明白的,抿起小嘴默默地笑。晚江渐渐也知道,高岑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见踪影,她其实大多时候都在这座城市,却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漂泊感。高以樊长腿一步步迈过来,裹着一件牛角扣的藏青色呢大衣,格纹羊绒围巾绕在领口,还戴了一顶报童帽,怎么看怎么像美剧里那些让人花痴的学院气质男。仿佛时光倒退,年轻帅气得让人这般心动,只想霸占回家偷偷藏起来。她向他粲然一笑:“哟,老帅哥,你也英俊了。”

人民广场是这座城市的老地标,和现在许多城市中心广场比起来,面积不大也不够恢弘。但经历过历史风雨的事物,总能在人们心里留下特殊的痕迹。偏角地方已经没有架着篮球架的活动了,当年飞扬洒脱的投篮少年,早已没入了苍凉的夜色之中,此生不得复刻。

晚江开了小差,连粤粤连声唤她都没注意,最后高以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如梦初醒。她不好意思地笑,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就带着粤粤朝前去了。

两个大人随着小鬼的喜好到处逛,晚江被一个叫做星座游戏的台子吸引。她无聊时在网上会看些星座占卜的东西解闷,高以樊皱眉:“这些能信吗?”

“看个人咯。”

主持人操作着屏幕,停在一个“爱上哪个星座会幸福到爆”的页面。晚江发现前三名没有自己,啧啧以示不满。倒是高以樊笑起来,语气挺得意:“我第一。”

粤粤虽然不懂,但拍手跟着高兴:“舅舅第一,舅舅第一!”

晚江嫌弃地瞅着他们:“这也能信?一天三变,我昨天在网上看见的可是别的星座。”

高以樊只当她羡慕嫉妒恨,饶有兴致地看主持人换下一个话题。晚江闲得无趣,走到旁边去瞧新鲜。粤粤回过头找不到人,有点儿慌了,扯着高以樊的围巾催他快走。

“又走不丢。”高以樊个子高,一眼望去就找到了,“看,在前面。”

粤粤看见晚江手里有气球,立马就知道是买给自己的,也不要高以樊抱了,迫不及待下地跑到晚江面前。

“喜欢吗?”她一边把绳子系在他外套的袖扣上,一边问,粤粤用力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看她摸着孩子茸茸的短发,言语之间都是温柔笑意,高以樊觉得自己内心微微发软。其实他,也渴望拥有她的别样温柔。

如期而遇的爱,有些东西只要心向往之,就具备了心想事成的能量。

“喂--”他脱下帽子,几缕头发凌乱,也不去顺,“看见了吗,爱上我会幸福到爆。”

他哈出茫茫雾气,朦胧了俊朗的面庞。长身玉立,仿佛一棵挺拔的乔木,在等待生命里赴约而来的人。晚江对视他黑曜石般的双目,男人是用眼神爱人的,她分明读懂了那流光深处暗涌的,是他对她,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私人的感情。那样不加掩饰,那样锋芒毕露,那样咄咄逼人。

他说:“你怎么还不来爱我。”

晚江不可抑制地涌出热泪。

记得他曾说过:“那我在射线无限延长的一端加一个点,它是不是就会停下来。”那天高以樊罩在路灯昏黄里,影子拉得老长,她和他只隔数米也还是山水辽远。可她卑微地发觉,就算步履维艰,他所在的地方,有她想要企及的温度。

前尘往事销匿后那不过是段旧梦,都归入了时光的沉寂中去,不得善终。而人世这番漫长行路,却何其有幸能再觅良人如你,迎纳我一身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