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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以为你说两点结束呢。”她说。

“这样更好,我们可以说说话。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这么说,肚子里又是个男孩喽?”沙拉之前说过,但是罗伦不记得什么时候说的了,“亨利激动吗?”

“很激动。”沙拉说,“就要有小弟弟了,他整天念叨个不停呢。不过,到时候小家伙住进他的房间里,看他会是什么感受。”

“住进他的房间?”罗伦指了指天花板。楼上还有很多空间没有利用,“你们肯定还有很多空间。”

“小家伙会在我们房间里住一段时间,不过丹会把他的办公室从三楼挪到二楼,会有一个互裨生[1]住进来,她自己一个人住顶楼。把孩子放在顶楼离我太远了,就像把她扔给仆人似的,会让我有一种罪恶感。所以我们打算把另一间屋子做客房。”

“明白了。”罗伦说。

“我不想让小家伙难受。他会觉得:你竟然会让我跟仆人住在顶楼之类的。”

“互裨生?很性感那种吗?”

“最好不是。”沙拉说,“我希望是戴眼镜的情绪化女生,没事喜欢看看诗歌,每周末都去博物馆。到时候看吧。”

罗伦努力想象丹诱惑一个法国少女的情景,但是想象不出来。“你准备好了吗?”

“我觉得准备好了。亨利要上学了,我可以分出来一部分精力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我觉得跟亨利那时候不一样,不过本来就不可能一样。”

“是啊。我在我们家是老大。我记得我父母的精力主要放在我身上了。”罗伦把勺子舔干净。

“瞧你现在多棒啊!”

“这么说那个互裨生会来打工,那你……”罗伦没再说了。她不知道沙拉怎么做到的,不知道沙拉怎么还没崩溃。她原本有很强的事业心,现在却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给孩子擦屁股。罗伦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无法相信。

“三个人都忙活不完,更别说两个了。”沙拉说,“按照我的设想,她上午照料亨利,我在楼下忙活。睡觉起来煮饭,或许去健身馆,你能想象吗?然后,我接手亨利,她哄小的睡觉。我觉得或许我和亨利可以开始安排母子约会之类的活动吧?下午在烘焙坊或游乐场。我要保证两个孩子都有跟我单独相处的时间。我看到书上说,你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会出现这个问题。”

“没问题的。”罗伦说,“你会解决好的。你总能解决好。”她停顿了一下,“房子感觉不一样了。”

“我们重装了游戏室。”她说,“还铺了新地板。”

“新地板。我就知道。是再生地板吗?”罗伦已经在装饰书刊编辑室干了很久,认得出再生木材。脚下的地板感觉很坚实。

“是再生地板。”沙拉说,“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仓库。我什么都不懂。是我们的设计师达文坚持要求用这种地板,说是有很大的区别。”

“这种地板很结实。”罗伦说,“但是它们有一种金属光泽,让房子看上去没那么新,而是有一种很持久的感觉。很不错。”

“反正他跟我说两个孩子都弄不坏。”沙拉把空碗推到一旁。“你想去看看游戏室吗?”

“当然。”罗伦说着,把碗放在沙拉的碗上面,把它们放进洗碗池,然后跟在沙拉庞大的身躯后,慢慢穿过客厅。地板上很干净,没有到处扔的都是玩具。工作台和折叠门中间摆着一张古朴大方的餐桌,两旁放着长凳。折叠门镶嵌在精心雕刻的墙壁中间,这种墙壁在这个时代的房子里很常见。她们很轻巧地推开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别看游戏室在地下一层,但是因为比街面低不了多少,窗户又宽大,所以十分明亮。

其中一面墙壁安置了几个落地书架:玩具、书、相框,甚至还有个迷你梯直通书架最上面。游戏室有一张灰白色的低矮大沙发,看着很容易脏,但却出乎意料的干净。还有给孩子用的小桌子、小椅子、小画架、小吉他、小架子鼓。孩子在彩色美术纸上画了几幅画,都装裱在简单的白色画框里,挂在墙上。沙拉在每张画上都写上了亨利的名字和小画家完成画作的日期。房间里安静、凉爽、漂亮,放着很多玩具卡车,但是罗伦没看到她送来的那辆。当然,游戏室很完美。她觉得自己带来的那几本书有点儿拿不出手了。这个房间堪称样板。

“咱们坐下。”沙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现在有点儿爬不动楼梯了。或许干脆就睡在楼下好了。”

沙发又结实又舒服。罗伦觉得里面塞得肯定是真正的马尾毛,这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罕见了。

“工作怎么样?”

“很顺利。”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感觉却像意外的惊喜。“我正在编辑一本百岁老设计师的著作,你应该见识见识他的房间:黄金柴架、手绘壁纸、天花板上绘壁画,都是这类东西。”

“怀念食谱吗?”

“不怀念。”罗伦说,“我觉得我早就想换工作了。再也不想去弄什么最佳火鸡汉堡、一个小时派对了。我受够了。现在,我可以自己定书名,四处寻找新的作者,招揽设计师。我们干得不错,还挺赚钱的。”

沙拉打了个哈欠。“对不起。我打哈欠可不是因为你说的事没意思,是因为我的大脑非常疲劳。”

“正常,”罗伦说,“你怀孕了嘛。”

“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沙拉会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

罗伦考虑把大卫的事情告诉沙拉,她考虑好几个星期了——好吧,好几个月了,不过到现在还没跟沙拉讲。大卫还是个秘密。大卫还是她的。她担心如果自己告诉沙拉,真正的事实就会喷涌而出。先是盖比,然后是罗伯,再然后是马特,还有托姆;他们都很好,都不错。如果忽略最糟糕的部分,他们留下的都是幸福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糟糕的部分通常会渐渐忘却,留下的都是甜蜜的回忆。

虽然大卫确实不一样,但是并不是因为他不一样,而是因为她对生活的感悟不一样了。她能看到自己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未来。婚姻不可能是音乐椅游戏,音乐停止的时候随手抓一个配偶。对她认识的大多数女人来说,音乐都是在三十三岁左右停止的,婚姻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结果六年后就出现往复循环:离婚。以前,她也努力过,想看到未来——跟盖比,跟罗伯,跟马特,可是一直都看不到。尽管他们,沙拉、妈妈、爸爸那么期待,可是她一直都觉得根本不可能。她还没有带大卫去见过父母,不过奇怪的是,她很想带他去见父母。

“我准备去度假。”她说,“我受够这个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