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过去的人(第10/11页)

“我知道,拉乌尔,我看过你写的信。”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汉娜?随便什么都行。”

“还是继续叫我阿加莎吧,尤其是在那个小姑娘面前!”

阿加莎跟他提起了她在寻找的那个笔记本。

“我赶来见你,是因为你当时是所有人都信赖的对象……”

“亲爱的,要是我知道有人手里拿着能宣告你无罪的东西,我早就去找他了,必要时甚至不惜用武力抢过来。那你早就能从监狱里出来了,而且是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出来。既然你现在跟我说了这件事,我自己也会着手开始调查。阿加莎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供词交给其他人?”

“为了让我能够出去,在她出事的情况下接手。可是,她托付信任的这个人一直谨遵着她的遗愿。”

“接什么手?”

“那个小姑娘啊!”

在一片沉寂之中,拉乌尔对着他的朋友注视良久。

“如果你当初爱的是我,所有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知道,我运气太差,爱上了其他人。”

“别跟我说你还爱着他。”

“求你别说出他的名字。”

“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阿加莎回答,“他应该变老了吧,就像我们一样……不过他应该有了家室吧……”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我可能并不想知道。”

“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在被抓住之前,我能够找到那个笔记本的话,我会回去等待重新判决。”

“如果你找不到呢?”

“那我也不会回到监狱里面去,马克斯给了我一把手枪,里面还有一颗子弹,是留给我自己的。”

拉乌尔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哀怨。

“我会尽全力的。”他低语道,“你就别说傻话了。至少在我做调查的期间,你就待在这里吧。”

“谢谢了,不过还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做调查,我得去找到其他人。你把这当作本能也好,偏执也好,我预感得到危险,我宁可动起来。”

“这一点用都没有,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危险。时代已经变了。在当今这个时代,想要找到并且定位一个人,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任何事情都可以处在被监视和监听之中。发送电子邮件、信用卡支付、关着机的手提电话,所有这些都会暴露你的位置。”

“行了吧,拉乌尔,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夸张了吗?联邦警探毕竟还不是‘斯塔西’前民主德国国家安全部,全世界最强大的情报机构。——译者注,而且据我所知,我们毕竟还没有陷入独裁统治之中吧?”

拉乌尔做出痛心的表情。

“我们的身份、我们的行程、我们的观点、我们的品味和选择、我们买的东西、我们看的电视或者电影,我们整个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差地被记录在案。国家安全局收集的数据太多,他们根本都处理不过来。在今天的话,奥威尔会被指控犯有叛国罪,然后遭到追捕。”

阿加莎摆出一副怀疑兼厌恶的表情。

“我没法相信你所说的话。你们不是都自由了吗?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统治的方法在发展变化,但宗旨一直没有变:激起大家心中对他人的恐惧,对混乱的恐惧,还有对看不见的敌人的恐惧。难道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在我们那个时代,政府渲染的恐惧是共产主义和原子弹,又或者是我们参与搞的那些示威活动;而现在呢,则是洗钱的大毒枭、极端主义者以及无处不在的暴力。由于所有这些威胁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们对于政府监控的警惕防范意识也就下降了,结果在社会上逐渐形成了这样一种主流观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政府监视的都是坏人,好人没有什么需要藏着的。当然,你的情况可不一样,你还是要习惯于怀疑一切,每分钟都要保持警觉,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加小心。你得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问题,他们同样也会试着搞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会想办法预测你的每一步行动。”

阿加莎突然转身望向酒馆的大门,神色紧张。

“她在干什么呢?已经出去很长时间了。”

拉乌尔拿起外衣,站了起来。

“一起去看看,反正现在也该回去了。”

米利背靠着自己的车子,正在停车场等着两人。

“你们这就聊完了?”她掐灭烟头问。

阿加莎和拉乌尔尴尬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们的表情好奇怪,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拉乌尔回答道,“就是夜里要开始下雨了。”

汤姆再次停了下来,疲惫就快要把他压垮了。还剩下一百多英里路,一旦到了纳什维尔,他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以便采取行动。

他一边查看地图一边思考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抓阿加莎。阿加莎的身边还有其他人,而他一心想要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再逮捕她。汤姆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那个奥兹莫比尔的车主为什么肯带着她横跨整个美国?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这个女孩子可能是被劫持当作了人质。汤姆觉得自己好蠢,之前太匆忙草率了,怎么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个呢?

如果阿加莎手里有武器,那形势就彻底改变了。在这种情况下,迅速结束这一场疯狂的逃亡显得更加迫在眉睫。

他打开保温瓶,倒了一杯咖啡,喝完之后立刻重新上路。已经发黑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雷鸣,看来一路需要小心驾驶了。两小时后,他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走出小酒馆之后,拉乌尔把车钥匙抛给了米利。为了庆祝阿加莎的回归,他有些喝多了。于是,米利坐上了驾驶座,而两个好伙伴则躺在后排座位上兴高采烈地齐声高唱着“彼得、保罗和玛丽”美国民谣三重唱组合。——译者注的另一首歌。从这趟旅行开始到现在,米利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加莎这个样子。她也想加入他们的合唱,可是她不知道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