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自传 自传续编(第14/24页)
在我们去那里的途中,我提出并拟订了一个把所有殖民地都团结在一个政府之下,以便防卫和实现其他重要共同事业的计划。经过纽约时,我把我的计划给詹姆士·亚历山大先生还有肯尼迪先生(两位在政事方面学识渊博的绅士)看了,他们的赞同使得我在会议上冒险提出此计划的决心更加坚定。结果好些委员们都有类似的计划。我们首先讨论了一个前提问题:该不该成立一个联邦。这一点在会上被一致肯定。然后,我们任命一个委员会(由每一个殖民地各派一位代表组成)商讨关于联邦的各种计划并做出报告。我的计划碰巧比较受欢迎,被采纳,并做出了一些修改。
根据这一计划,联邦将由总统一人管辖,总统由英王任命并听任其指挥。内阁会议的会员由各殖民地州议会中的代表选举。这样的讨论每天都在与印第安人的事宜同时进行。克服重重困难与反对意见之后,计划终于一致通过了,并把抄本送至贸易委员会和各州的州议会。这一计划的结局很奇特:各地州议会不赞成这一计划,因为他们都认为联邦政府的特权太大了;但是在英国,人们又认为这个联邦政府太民主了。
因此贸易委员会也不赞成这个计划,也没有提请英王批准。但有人提出更好的计划,说那个计划更适合。按照此计划,由各州州长和其各自的参政会的部分成员商量练兵和修筑炮台等事宜,所需的费用由大不列颠的国库先垫付,后由议会向美洲征税来偿还。我的计划及其理由可以在已经发表的政治论文集中找到。
那年冬天我在波士顿,和雪莱州长就这两个计划谈论了许多。我们之间的部分谈话内容也可以在这些政治论文中找到。人们用不同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理由来反对我的计划,使得我都开始怀疑那是否真是个好办法。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如果当时采用了我的计划,对大西洋两岸都是好事。那些殖民地足够团结,能够保卫自己,就不再需要英国的军队了。当然,后来的向美洲征税,还有因此引发的血腥争斗,都可以避免了。但是这一类错误不是第一次了,历史上有许多由国家和君王造成的错误。
环视这适合居住的世界,
知其利益或知道去追求的人是多么少!
那些执政的人,手中的权力很大,考虑和实施新的计划一般都嫌麻烦。因此优秀的公众议案很少是经过深思熟虑而被采用的,反而大多是被时事逼迫才采纳的。
宾夕法尼亚州的州长把我的计划交给了州议会,还表达了他对此计划的赞同:“在我眼里,此计划判断明了,有理有据,因此推荐州议会仔细严谨地考虑。”然而,在我缺席之时,议会在某位成员的操纵之下讨论了这一计划,而且不加考虑,草率地否决了该计划,我认为很不公平,而且很伤我的感情。
那年在去波士顿的途中,我在纽约遇到了我们的新州长莫里斯先生,他刚从英国回来,我和他之前很熟。他听从委任来接替汉密尔顿先生,后者厌倦了领主对他的束缚,辞了职。莫里斯先生问我,是否他也会像之前那位州长那样遇到不愉快的行政任职生涯。我说:“你不会,相反,如果小心别与州议会发生争执,你将会有很顺利的任职生涯。”“我亲爱的朋友,”他说,“对于避免争端,你有何建议呢?你知道我好争论,那是我的乐事之一。然而,为了表明我对你的建议的重视,我会尽量避免的。”他喜欢争辩倒是情有可原的,他口才好,是个机灵的诡辩家,因此在争论性的对话中他一般会获胜。他在这方面从小就受过训练,据我所知,他的父亲常常饭后坐在桌旁,让他的孩子相互争辩作为消遣。但是我认为那样的训练是不明智的,因为,据我观察,那些好争辩、抗辩和辩驳的人通常在事业中都会倒霉。虽然有时也会获胜,但是他们从不招人喜欢;人们的喜爱对他们其实更有益处。后来我们分开了,他去了费城,而我去了波士顿。
回来时,我在纽约看到州议会的决议案。从这些决议案看来,尽管他答应我要尽量避免发生争执,但是看起来他和他的议会的关系异常紧张。而且他还要在任多久,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持续多久。我也参与了这场争斗,因为,我一回到州议会,他们就让我参与各种各样的辩驳他的演说和文章的委员会,而这些委员会总是让我起草这样的文件。我们的回复及他的文章都相当刻薄,有时还有粗鄙的谩骂话语。由于他知道了我是为议会那一方写的,见面之时难免争执一番。但是他性情温和,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争辩而产生私人关系的不和,我们经常一起吃饭。
当这一公共争论到高峰期时,有一天下午,我们在街上相遇了。“富兰克林,”他说,“你和我一起回家消磨一晚吧。我有些朋友,你会喜欢他们的。”他挽着我的手臂,把我领到了他家。我们边饮酒边愉快地交谈,饭后他开玩笑地告诉我们他很赞成桑丘·潘沙的想法。当有人提议给桑丘·潘沙一个政府时,他要求那最好是黑人的政府,因为,如果他和他的人民意见不合,他就把他们卖了。他的一位坐在我旁边的朋友对我说:“富兰克林,你为何总是站在这些该死的贵格会会友这一边呢?你把他们卖了不是更好吗?奴隶主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我说:“州长还没有把他们抹得够黑呢。”他的确尽力在他的文章中把议会抹得一片漆黑,但是他刚一抹上,议会议员就马上擦去,并通过辩驳反而抹到他的脸上。这样,他发现他把自己抹黑了,就和汉密尔顿先生一样,厌倦了这种争斗,也辞了职。
这些公务上的争执根本原因在于领主,他们是我们世袭的州长。每当为了防守他们的领地而需要用钱时,他们总是难以置信的吝啬,要求他们的代理人,除非明文规定他们巨大的财产得以豁免,否则就不能使任何必要的征税议案通过成为法令。他们甚至要和他们的代理人订约,以使他们遵守这些要求。尽管州议会三年以来坚决反对这种非正义的行为,最后还是屈从了。最后接任莫里斯州长的丹尼上尉,大胆地拒绝了这些要求。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将在后面讲述。
但是我的故事讲得太快:还有几件发生在莫里斯州长任职期间的事情值得一提。
在一定意义上,对法战争已经开始了,马萨诸塞湾准备进攻克朗波因特,派遣了昆西先生到宾夕法尼亚州,派遣鲍纳尔先生(后来的鲍纳尔州长)去了纽约,请求援助。由于我在州议会,熟知议会里的情况,又是昆西先生的同乡,因此他请我凭借我的地位帮助他。我口述了他向州议会发表的演讲内容,这一演讲的效果很好,州议会通过了数额为一万英镑的决议,用以购买粮食。但是州长不同意他们的议案(那一议案包括这一援助款和其他给国王的津贴),除非在议案中插入一条,免除领主因此需要缴纳的财产的税额。尽管州议会非常希望他们对新英格兰的援助能有效实施,但却全然不知该如何去做。昆西先生在州长身上下了很多工夫,希望他能同意,但他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