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28/56页)
萨格纳上尉见到了他,从他手上接过了到职文件。文件里有一个绝密细节:“注意!政治可疑!”因此萨格纳上尉算不上高兴,幸好他想起了那位厕所将军。那将军建议设立一个营史员,用以加强营的力量。
“你有点吊儿郎当,你这个一年制志愿兵。你在部队完全是个魔鬼。按照你的聪明,你是能做到守规矩,受提拔的,你却没有做到,反倒是一次次被逮捕,抓来抓去。团队真是会为你感到羞耻的,志愿兵。不过,如果你能认真执行任务,还是可以改邪归正,重新回到好兵行列的。怀着爱心工作,为营里贡献力量吧。到那时我再看看能给你什么帮助。你是个聪明的青年,肯定能写出有风格的文章来。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大凡一个营上了前线之后,都需要一个人把战斗事迹进行全面的、编年式的整理,使这个营在战场上的表现出人头地。我营全部的胜利战斗,我营所经历的有意义的辉煌时刻——它在其间扮演过带头的、杰出的角色的时刻,都应该记录下来,以后陆续对军史作出贡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启禀长官,明白,也就是各单位生活的事迹问题。营有了营史,团就在各营营史的基础上编成团史。团史构成旅史,旅史构成师史,不断上去。我会尽我的最大努力的,长官。”
马瑞克以手抚心说。
“我要以衷心的挚爱记录我营最优秀的时刻,特别是现在,反攻正火热进行,斗争十分艰苦,我们营英雄的儿子将在沙场倒下的时候。我会认真记录下即将出现的一切事件的全部过程,让我营的每一页都戴上桂冠的。”
“你现在就是营里的人了,志愿兵。你要对被提名颁给勋章的人作详细的记录,要对行军作详细的记录——当然得按照我们的指示进行。此次行军将以杰出的实例特别证明我营的战斗精神和钢铁般的纪律。这个任务一点也不轻松。但是我希望你有足够的观察才能。你一定能按照我的指示使我们营显得比别的部队崇高。我马上就给团里去一份电报,说我已任命你为‘营史员’。你去向11连后勤军士长范涅克报到吧,让他在车厢里给你安排个住处——那儿的空处还很多。并且让他来向我报告。你当然就进入营部人员编制了。营里会为这事发文的。”
神秘主义炊事员在睡觉。巴龙还在发抖,因为他已经打开了中尉的沙丁鱼罐头。范涅克去见萨格纳上尉了。霍东斯基在车站的某个地方悄悄弄到一瓶波若威石卡,喝了个精光,现在正伤感地唱着歌:
那时我陶醉在甜蜜的梦里,
整个世界都似乎真诚,
我胸膛里只有信念在呼吸,
眼里猛烈燃烧着爱情。
但等到全世界都似乎对我
如犹大的谎言般虚伪,
爱情和信念便分别地淡漠,
我第一次学会了流泪。
然后他站了起来,来到范涅克的桌子前,用大写字母在一张纸上写道:
我谨请求被提升并任命为营部号手。
电报员 霍东斯基
萨格纳上尉跟范涅克的谈话时间不太长,他只不过临时通知他:营史员志愿兵马瑞克就跟帅克安排住在同一个车厢。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一点,马瑞克这家伙可疑,政治上可疑——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天晓得!这种事今天已经毫不希奇。这类怀疑各种各样,谁没有可疑的名声?不过,我的意思你是明白的,对吧?我这样告诉你,只是为了万一你听见他说了什么话,你就得立刻把他镇住,不要让我因此惹上任何麻烦——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只须告诉他别再说那一类的话就放他过去。我没有让你马上来报告我的意思。用友好的形式跟他解决问题。那种友好谈话总比愚蠢的谴责好些。简单说,我不喜欢听见出任何问题……好了,你明白……那样的事往往会使全营都遭到怀疑的。”
因此范涅克一回来便把马瑞克带到一边,对他说:“老兄,你受到了怀疑呢,不过,那没有关系。只是你在电报员霍东斯基面前说话得小心一点。”
他刚说完这话,霍东斯基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扑到了后勤军士长手臂里。他用醉醺醺的调子哭泣着唱歌——也许他自以为在唱歌:
那时候全世界都把我遗弃,
我只能将头偎进你怀里,
我靠着你那温暖纯洁的心,
流着眼泪,绝望,酸辛。
你眼里闪起过一朵火苗,
小星星般地闪动,熠耀,
我听见珊瑚般唇上的细语:
“你是我的,我们永不离弃……”
“我们永不离弃,”霍东斯基号叫着。“我把电话上听见的一切都告诉你,我才不管他妈的誓言呢。”
巴龙在角落里恐怖地画着十字,开始大声祈祷:
“圣母,不要听不到我痛苦的祈祷吧!用你的爱安慰我,帮助我这痛苦的罪人吧。我在这个眼泪之谷里向你呼唤。我怀着活下去的信念、坚定的希望和炽热的爱。啊,天上的女主,以你的干预帮助我继续沐浴上帝的慈悲,受到你的保护,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吧。”
慈悲的圣贞女果然给了他保护。因为不久以后志愿兵就从他那可怜的背包里取出几个沙丁鱼罐头,给了每人一个。
巴龙坚决打开了路卡什中尉的包裹,把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沙丁鱼罐头塞了进去。
但是在别人打开了罐头,享受着沙丁鱼的美味的时候,巴龙却向诱惑屈服了。他又把盒子和沙丁鱼都打开,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最慈悲最温柔的圣母对他背过了脸去,因为就在他从听子里喝着油时,玛图西齐在车厢前出现了,而且叫道:“巴龙,你得把沙丁鱼罐头送到中尉那里去。”
“现在你那脸可得给打凹进去了。”范涅克说。
“你最好别空了手去,”帅克建议。“你至少也得把这五个空听子带去。”
“你干了什么好事,受到上帝这样的惩罚?”志愿兵说。“你前辈子一定犯下了滔天大罪,对不对?你是不是犯了亵渎罪,趁你神父把火腿挂在烟囱里时,把它吃掉了?再不就是在地窖里喝了神父的圣餐酒?或是在小孩时偷了神父果园里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