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记(第12/22页)

爱拉笑着躺在他的身边。他那强壮的躯体健康地搏动着。他说:“等等,我还要再来一次。我想我已有些生疏了。”

“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有时有,但要看机会。我这人并不去追什么人。没有时间。”

“忙于自己的事业?”

“正是。”

他把手垂下来抚摸着自己。

“你不想让我来做这个吗?”

“什么?你不介意?”

“介意?”她笑着,侧过身挨着他躺着。

“见鬼,我的妻子不愿碰我。女人不喜欢这个。”他发出又一阵大笑,“这么说你不介意了?”

过了一会,他的脸又变得充满欲望。“哦,”他叫了起来,“哦!我的天!”

她让他勃起,耐心地等待着,然后说:“来吧,但不要太着急了。”

他皱起眉头思索着。爱拉知道他心里在一个劲琢磨,当然,他又不是傻瓜。但爱拉自己在考虑他的妻子以及曾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他插了进去;爱拉在想: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在奉献快乐。非同寻常的快乐。我从来没有用过“非同寻常”这个词,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跟保罗上床时,我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不去想。我凭经验和审慎意识到,这一回的本质是——我在奉献快乐。与保罗在一起时的感觉与这大不一样。我跟这个男子躺在床上,这是一种亲切感。他的肉体在她的肉体里运动,太快了,太不灵活了。她还是没有达到性高潮;而他已兴奋得叫了起来,一边吻她一边呼喊:“哦,我的天,哦,我的天,哦,我的天!”

爱拉心里在想:要是跟保罗在一起,她现在该达到高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爱这个男人,光这话还不够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本不该跟这个男人到这里来。她想,对于像她这样一个女人来说,完美并不在于贞操,并不在于忠诚,并不是那一套老生常谈。完美就是性兴奋。这是我自己无法随便支配的东西。跟这个男人上床,我根本无法获得性兴奋;我能奉献快乐,就这么回事。但为什么我会得不到性兴奋呢?是不是说我永远不能获得性兴奋,除非跟自己相爱的人做爱?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这回对自己实施的又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他对爱拉感到十分满意,感激得不得了,心情舒畅而又容光焕发。爱拉因自己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幸福也感到很快活。

当她穿上衣服,打电话叫来出租车准备回家时,他说:“我真不知道跟你这样的人结婚生活该有多美好——真该死!”

“你喜欢吗?”爱拉认真地问。

“太喜欢了!——能有你这样一个有话可谈的女人,在床上又有那么多的乐趣,真是太妙了!——太妙了!我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过。”

“你不跟你的妻子谈话吗?”

“她是个好女人,”他严肃地说,“我经常要想到她和我们的孩子。”

“她幸福吗?”

这问题使他大吃一惊,只见他随即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思考起来——他严肃地皱着眉头。爱拉发现自己已非常喜欢他。她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想了一会儿后说:“她拥有全镇最好的房子。她想得到的全都得到了。她有五个男孩——我知道她想要个女孩,但也许下一次……她跟我生活得很愉快——我们每周出去跳一两次舞,不管到哪里,她都是最时髦的女人。她得到了我——爱拉,我告诉你,我并没有吹牛,我说时你在笑,你以为我在吹牛——但她确实得到了一个成功的男人。”

他把那张搁在床上的照片取了过来,说:“她看上去像个不幸福的女人吗?”爱拉看了看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说:“不,不像。”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你妻子这样的女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是的,我知道你无法理解。”

出租车已在等她。他说:“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我的天,反正我想跟你再见见面。”她吻了他,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爱拉又跟他在一起。她这样做并非贪图快乐而践约,而是因为喜欢他。再说,她感觉到,如果她拒绝去见他,他会感到伤心的。

他们又一次共进晚餐,还是那家餐馆。(“这是我们的餐馆了,爱拉。”他深情地说。这话听上去好像是说,“我们情趣相投,爱拉。”)

他谈起了他的事业。

“当你通过所有的考试,参加完各种会议,然后又打算干点什么呢?”

“我准备去竞选议员。”

“为什么不竞选总统?”

他跟她一起笑了起来,脾气依然那样随和,“不,不去竞选总统。议员就够了。我告诉你,爱拉,你可以留意一下我的名字。再过十五年时间,你就能发现我是我们这行业的头儿了。至今为止,我已做了我曾经说过要做的一切,是不是?因此,我知道我的将来是什么样子。怀俄明州议员西·梅特兰。想打赌吗?”

“明知打不赢的赌我从来不打。”

第二天他就要回美国。他已经会见过医学界十多位一流的医生,参观过十几家医院,参加了四个会议。他在英国的使命已完成了。

“我想去一趟俄国,”他说,“但又去不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不能去。”

“你是说麦卡锡主义吧?”

“这么说你听说过麦卡锡?”

“是的!我们都听说过他。”

“在我的专业领域,那些俄国人都很出色。我研读过他们的文章,很想上那里去一趟,只是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我还去不了。”

“当你成了议员,你对麦卡锡的态度会怎么样呢?”

“我的态度?你又在拿我开玩笑吧?”

“没有,根本没有。”

“我的态度嘛——不错,他是对的!我们不能让赤色分子接管这个世界。”

爱拉犹豫了一会,然后认真地说:“那位跟我同住一幢房子的女子就是个共产党人。”

她觉得他怔了一怔,然后在思考,再以后又松弛下来。他说:“我只知道你们这里的情况不一样,但我不太了解内情,我不是有意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