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文娟 沈雪 伍月(第22/42页)
严守一竖起大拇指:
“为人师表,体贴学生。”
沈雪看了屋里一眼,悄悄拧了严守一胳膊一下:
“少贫。”
严守一踏着碎雪,到戏剧学院门口的小饭馆去给女生买沙锅面。夜深了,小饭馆里一个顾客都没有。顶棚上的电灯泡,显得苍白而疲劳。一个厨师,一个女服务员,都趴在饭桌上睡着了。严守一叫醒厨师,递上钱,让他去后厨做沙锅面;那个女服务员仰起头,睁开半个眼白,翻了严守一一眼,又磕着头趴在饭桌上睡着了。这时严守一的手机又“呗儿”的一声,进来一条短信。严守一打开手机,仍是那个韩国留学生金玉善。短信写道:
明天能见你吗?真的很想你。
严守一便怪这女孩不懂事,到底是外国人,不懂中国国情,都夜里12点了,如果是在家里,沈雪又在身边,这短信多危险呀。便不想再招惹她,干脆了断完事。于是走到饭馆门口,看着路灯下飘着的雪花,将电话给金玉善回了过去。电话里金玉善一阵惊喜:
“是你吗?我好喜欢。明天能见面吗?”
严守一便开始装傻:
“真遗憾,你来北京,我在外地录节目。在西双版纳。云南。谈不能乱吃动物的事。是吗?北京都下雪了?你要在北京待几天?”
金玉善:
“半年,我待半年。”
严守一便有些泄气,但也故意作出惊喜状:
“是吗?那太好了。我半个月后就回北京,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严守一将手机合上,又愣了一会儿神,才端起厨师做好的沙锅面回了学校。
宿舍的女生已经从上铺下来了。吃着沙锅面,她果然上了沈雪的当。吃着吃着,突然哽咽着说:
“沈老师,我对不起您。”
沈雪脸上仍冷冷地,看着女生。女生:
“我知道宿舍的同学干什么去了。”
沈雪:
“干什么去了?”
女生:
“跟人去歌厅了。”
沈雪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路灯下飞舞的雪花不说话。女生吃着吃着面条,又哭了:
“沈老师,我还对不起您来着。”
沈雪扭转身,又看女生。女生:
“刚才在上铺,我背着您给她们发了一条短信,说您查夜来了。”
沈雪: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女生:
“马上。”
沈雪:
“从哪个门?”
女生:
“一般都从西门,那里没有传达室。”
沈雪带着严守一,走出女生宿舍。在楼道里,严守一撵上沈雪:
“沈老师,你真恶毒,五块钱一个沙锅面,让人招降纳叛。”
沈雪“扑哧”笑了:
“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们!”
这时突然想起什么:
“对啦,我昨天归置你的包,里面怎么那么多靓女的照片呀?”
严守一:
“我们栏目正选接班人呢。有一说一,天天说,我都说累了。”
沈雪看他:
“有你看上的吗?”
严守一:
“都不着调。”
突然正色地:
“沈老师,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以后别老翻我的包,这个习惯不好。”
沈雪:
“我的包也让你翻呀,你怎么不翻呀?”
严守一叹了一口气:
“找了半天,找了一个警察。”
楼外的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等沈雪和严守一来到戏剧学院西门,一辆奔驰600也开着灯缓缓停在门外的雪地上。车的前门被推开,下来一个女生,接着又下来一个女生;其中一个把后门拉开,从里边往外拽人。拽出一个,又拽出一个。一辆奔驰,竟从里边钻出九个人。从车和人的关系,就能看出她们干什么去了。奔驰掉头回去,女生开始蜂拥攀越大门栏杆。等她们跳到大门里边,发现沈雪站在她们面前。
九个女生在大门的栅栏前站成一排,都耷拉着脑袋。
沈雪在她们面前背着手来回踱步。突然停到一个女生脸前,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没少喝呀。”
严守一躲在树丛里偷偷捂着嘴笑。这比小时候偷瓜被老刘抓住有趣多了。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严守一以为又是那个韩国女孩打来的,急着想关机,但一看姓名,是费墨,便打开接了。但他接到费墨这个电话,比接到韩国女孩的电话还让他感到震惊。费墨是从医院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告诉严守一,于文娟正在妇产医院,刚刚生下一个孩子。
严守一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他脱口而出的话是:
“她怎么会……谁的呀?”
费墨在那边呵斥道:
“还能是谁的,你的呀!”
这时沈雪带着一帮女生,像押着一群俘虏,从他身边走过。沈雪问:
“谁的电话呀?”
严守一有些语无伦次:
“费墨……明天开会的事。”
21
严守一一夜没有合眼。抓完学生回到宿舍,沈雪已经忘记看实验话剧的不快,上了床,还在兴奋地讲抓学生的事儿。说小苏有一次抓到学生,看到她们花枝招展,便把这些女孩带到排练室,让她们半夜练俯卧撑,说既然夜里有精力,练吧。严守一虚声应付着。沈雪说着说着,抱着严守一的胳膊睡着了,严守一却大睁两眼睡不着,想着上帝给他的意外安排。他怎么也想不到,于文娟会突然生下一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千方百计没生,离了婚倒生了下来。冷不丁的,就这么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一开始严守一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但算一算月份,又不会是别人的。就算是自己的,严守一的第一感觉也不是高兴,而是发蒙;不是觉得这是上帝送来的一份礼物,而是觉得这是上帝送来的一个麻烦。生活已经变了,因为这个孩子,过去的生活又楔入到现在的生活。上帝手里有时间,上帝可以让时间帮你解除烦恼,上帝也可以将时间拉长给你安排麻烦。严守一意识到,他从此的日子复杂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会像一种激素掉进原料桶里一样,整桶的原料都会发生裂变。世上其他的麻烦可以一刀斩断,夫妻出了问题都可以离婚,但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你却无法挥刀。躲是躲不掉的。而且不知道事情的虚实和深浅。也不知道于文娟的态度。第二天一早,严守一假意去上班,却开车去了费墨家,想先探听一下虚实。见到费墨,没容他说话,费墨皱着眉先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