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文娟 沈雪 伍月(第29/42页)
严守一看着照片,点点头。
于文娟她哥:
“户口本儿上,姓儿暂时随的也是我妹,咱也一步一步来。”
严守一点头。
接着两人共同找了一个保姆,甘肃人,十九岁,脸看上去砂红,但看上去也老实,名字叫马金花,怀里抱着一个印花小包袱。办完手续,于文娟她哥将保姆领走,严守一回到车上,又掏出照片看。让他感到惭愧的是,他对照片上的孩子,仍是一点儿没感觉。仍和半年前在医院里看到时一样,觉得这是个累赘和麻烦。但他赶紧躲避这念头。因为照这样想下去,他就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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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个礼拜,严守一开始悄悄给于文娟找工作。他和沈雪的关系,自那天夜里闹过之后,又渐渐恢复正常。两人冷战了三天,相互没有说话。第四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严守一看沈雪给他买了几只羊蹄,过去于文娟知道他爱吃羊蹄,现在沈雪也知道,便知道是个机会,于是借着几只羊蹄,开始给沈雪做解释工作。先解释他和伍月的关系。真是断了。真是扯淡。沈雪没有说话。又解释他和于文娟和孩子的关系: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不容易。就是偶尔与他们联系,也不是要找于文娟,而是问问孩子。撒手不管,人家会怎么说我?”
沈雪低头吃饭,不说话。严守一又追加一句:
“放心,我和于文娟,业已是覆水难收。就是我想收,于文娟还不答应呢,要不问句孩子的话,怎么还通过于文娟她哥呢?”
沈雪这时仰起头说话了,话中有些后退,但也有往前进的意思:
“我不是说你不能管,我气的是你事事背着我!”
严守一挓挲着手:
“谁背你了?”
沈雪:
“还不背我?不到水落石出,不说实话,事事处心积虑。”
严守一不好意思地笑了:
“处心积虑,证明在乎你呀。如果过去有什么事儿背着你,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后全部政务公开。”
沈雪又瞪了他一眼:
“我也不是生这些气,我就是觉得这一段儿你的心有些飘!”
严守一打哈哈:
“谁飘了?没飘。”
沈雪:
“飘我也不怕,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这些天我一直想,是不是马上离开你!”
严守一啃着羊蹄连声说:
“说得对,是我离了你不能活!”
关系恢复正常。但话是这么说,政务公开,有事儿不背她,但像给于文娟找工作这样的事儿,明显又不能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她生气的话严守一都想到了:
“不是说好了,只能管孩子,怎么又管上于文娟了?”
于是就背着她。不但背着她,给于文娟找工作,还得背着于文娟。小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严守一有些哭笑不得。
更让严守一感到难堪的是,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个名人,给于文娟找个工作轻而易举,真到下手找,才知道困难重重。于文娟没有大的技能,除了会犯倔,就会打字,寻找工作的范围就小了。也给一些他熟识的单位的头头、公司的老总打过电话,他们接到严守一的电话都很高兴,名人与他们主动联系,但一听有事情求他们,而且是安排人,现在哪个单位和公司不是人满为患?态度就变了。也不是一口回绝,都是说“看一看”。这一看谁知看到驴年马月,又不好第二天再催人家。这时严守一才知道自己这个名人有些虚。表面上人家慕名与你交往,但背后你并无实质性的东西与人交换,双方这时就不对等了。严守一将这苦恼讲给费墨,费墨也感叹:
“书生情面薄如纸啊!”
又说:
“虚名,虚名,现在知道虚了吧?”
这时伍月从庐山回来,又给严守一打电话,催他给费墨的书写序。严守一先在电话里骂了伍月一场,说她是个傻逼,从庐山发来的短信,引起一场风波。伍月先是在电话里大笑,接着也回过味儿来,说是触景生情,一时冲动。这时严守一突然觉得利用自己给出版社写序,让出版社把于文娟的工作给解决了,于文娟正好会打字,倒是个办法。虽然这话说出口有些掉价,明显是在交换,但事已至此,也是迫于无奈。他们让严守一写序,不也是利用吗?如果老贺的女儿不是费墨的研究生,这书也不会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计较不得许多。严守一倒是对于文娟生出许多怨气,你一犯倔,让我在外边丢多少脸。但电话里一时又给伍月说不清楚,便想与她见面。见伍月还得顾及沈雪,他想了一下沈雪的日程安排,明天晚上她正好带学生去看实验话剧,听她说实验话剧的名字叫“一斗米”,意思是把一斗米撒到地上,再一粒一粒捡回去,带学生就不好带严守一,严守一想着一斗米怎么也有几十万粒,得捡几个时辰,觉得是个机会,便约伍月第二天晚上吃饭:
“明天晚上一块儿吃饭吧。序怎么写,我还真有些含糊。让你们社长也参加。”
伍月倒高兴:
“那就一言为定。”
他们把饭局约到了四季青桥附近的一家火锅城。过去和伍月甜蜜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吃过。但等第二天晚上,严守一到了火锅城门口,却发现伍月一个人来了,他们出版社的社长老贺没来。严守一:
“老贺怎么没来?”
伍月:
“要他来干什么?一个序,我教你怎么写就行了。”
严守一便有些泄气。但事已至此,饭也不好不吃,便和伍月进了火锅城,穿过大厅,走向后院的小包间。这时严守一被火锅城一个女服务员认了出来,拦着要与他照相。这东西能传染,一个服务员合完影,又上来一个服务员。最后又从后厨钻出几个戴着纸帽子的厨子。一些吃火锅的顾客也围了上来。严守一有些不耐烦,一方面怪自己一时疏忽,忘了戴墨镜,另一方面又不好将烦躁露出来,便招呼大家:
“一块儿来吧。”
但跟他合影的人不干,仍是一个一个照。光照相费去半个小时。进了小包间,伍月钻到他脸下看:
“怎么样?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吧?”
严守一:
“全他妈虚的,你们倒是给我整点儿实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