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存档-4 老板本人(第5/6页)
“不是因为讨厌你就不告诉你,我确实不知道,让我唱就唱了。去问老板。还有,刚才只是吓吓你,不会打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动手打人,无论怎么说你也是很特别的一个。如果你不是这么罗嗦,有一个人说说话也不错,明白吧。”
“明白了,那再会。”我站在水上朝他挥手。
他头也不回把船开走了。
我用手摸了摸石门,是真的石门,确实是我认为叫做石头那种东西造的。不可能推开的,我试着敲了敲,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你是谁?我来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冲着门缝大声喊道,其实根本没有缝隙,两扇石门贴得紧紧的。实在太傲慢了,我心想。蒋不凡那边生死悬于一线,我在这里不知道度过了多长的时间,但是我非得回去不可,就算剩下的只是他的尸体,我也得挖出来,帮他和蒋夫人葬在一起,无论现在我是死还是没死,他确实试图用自己的命救我一命的。还有那些杀人的人,绝不能就这么放过。我掏出手枪,冲天空放了一枪,枪声在水面上荡去,消失,石门还是紧紧关闭着,老汉不是说叫老板的那个人知道我们来了?我用力朝门上踹了一脚,当然毫无反应,我又朝另一扇门踹了一脚,忽的一下,那扇门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我的脚还没有放下,眼前一黑,人已经被旋转的石门转进了房子里面。等我再次睁眼,只见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书。一间不大的房间,只是格调甚为诡异,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四面白墙之外,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主人是要搬走还是才刚刚搬进来。更为奇怪的是,虽然没有窗子,可房间里十分明亮,头上也没有任何光源。回头去找那扇石门,哪有石门?身后只有一个普通的红色木头门,上面一个镀金的狮子头把手。搞什么名堂?魔术师的把戏?或者当真有什么神力?那又怎样?道理还讲不讲?我把枪放回腰上,走到那个中年人面前。他穿着对襟的灰色毛衣,带着风格简约的皮带手表,时不时用手把头上仅有的十几根头发横向抹平。
“打扰一下,请问你就是老板还是秘书什么的,这里是不是你说的算?”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中年人把书放下,抬头看我。东方男性的面孔。
“那你就是老板了。我要回去,情况紧急,如果你有那种力量,请让我回到那个水潭边上,水潭的位置就在……”
中年人摆摆手,说:“你的手腕好了?”
他不说我都忘记了,是啊,手腕怎么突然好了,应该在船上的时候就好了,完全没有使用的障碍,所以都没觉得手腕已经复原了。
“好了。怎么回事到底?”
“首先很明显的一点,你已经脱离了你的世界,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这点你感觉得到吧。”
“是,我们那个世界无论如何不能在水上行走的,如果连水这东西都是彻底的两码事,那确实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所以,你可以想一下,两个如此不同的世界,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很麻烦。”
“自从我到了这里,听到最多的就是麻烦两个字。”
“确实。因为你醒过来了。这样的事情很久没有发生了,上次发生的时候可能我还没有搬到这里办公。你这样的人我们叫做觉醒者。说太多你也不明白,看样子只是个普通人,意思大概就是既然你苏醒了,你就有机会去做一件事情,这点事情对你对我都有意义。”
说太多你也不明白,看样子只是个普通人,这叫什么话,和小时候老师教训成绩不好的孩子有什么分别?这基本上是我最讨厌面对的一种语气。自以为掌握真理的优胜者姿态。
“我现在想回去,能做到吗,或者需要我做什么,别绕弯子了。”
“你的使命只对你,对我有意义。”
“能少说点废话吗?你说的使命,如果完成需要多久?”
“在你们的世界里,几天时间。”
“那不行,我得马上回去。这就得出发,不是小事,是去救人。”
“我知道。不过以你的世界,现在的时间点来看,蒋不凡已经死了。眉心和心脏各中了一枪,埋在了土里。别说你根本没可能回去,就是能够回去也救不了他了。”他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凭什么相信你?”基本上,这是非常苍白的诘问。我有种预感,他虽然傲慢,可是确实掌握着很多真相。
他把手里的书向我摇了摇,说:“碰见你这样的笨人没有办法,给你念念。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醒过来。公元2012年4月28日15时18分,蒋不凡的妻子廖卓美死亡,地点是S市和平区一栋正在装修的五楼民宅内,方式是被绳子勒住喉咙窒息而死。同日的15时25分,绰号白头真名叫做唐文革的中年男子,在秦皇岛一家舞厅被人用钢锥刺死。15时32分,唐文革的妻子龚晓丹在秦皇岛的一家超市门前被吉普车撞死,同时被撞死的还有准备和她一起去超市的十二岁女儿唐若琳。18时43分,蒋不凡被自己的手枪近距离射中头部和心脏死亡。这些人都已经在对岸了。按道理说,18时46分,你应该在S市铁西区郊外的一个水潭中溺死,可是你现在站在这里,成了一名觉醒者。情况就是这样,相信了吗?如果还不相信,我宁愿把你打晕,送到对岸埋在土里,也不用你去完成使命了,这样的脑袋只会把事情搞砸。”他把书合上放在一边,靠在椅子上说。
唐若琳?十二岁的小姑娘?我给起的新名字?我感到窒息,喉咙好像让硬物卡住了。
“坐吧,我们来商量一下使命的事情。”中年人指了指书桌前面的椅子。
“如果我完成了那个使命,这一切能不发生吗?”我坐下来,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你的使命和他们的命运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们已经到了对岸,谁也不可能再把他们拔出来,送回去。你的使命只对你,对我有意义,已经说了第三遍,还没懂?”
“你是上帝吗?万能的神?”我突然说。
“这个嘛,很难讲。上帝是你们造出的词,意义也是你们赋予的,从职能上讲我和他有些相似之处,也有极大的区别。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叫我老板更恰当一点,以目前来看。”
“我问你,如果你的职能和上帝有相似之处,那你为什么要他们死,好,就算蒋不凡他们有罪,就算他们的妻子也是同谋,那小孩子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她死?”
“你看你,还冲我发起火来了。”
“我还没发完,如果你不回答我,无论你说的使命对我意义多大,我也恕难从命,赶紧给我送到对岸埋起来。还有,不要跟我摆什么老板的臭架子,我还没答应你,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翻译给你,意思是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我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