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5/8页)

钟跃民突然想起什么,也喊道:“哥们儿,李奎勇是你们村的吧?”

那边回答:“没错,是我们村的,他今天拉肥去了。”

钟跃民喊:“我叫钟跃民,替我向他问个好,改日我去找他。”

那边回答:“没问题,保证带到。”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说:“那个站在高处的小妞儿长得不错,气质也好。”

“你丫眼睛怎么象雷达似的?随便一扫就能锁定目标,我怎么什么也看不清?”

钟跃民向对面喊:“嗨,那位站在高处的女同学,我见过你。”

姑娘轻脆的嗓音远远飘来:“可我肯定没见过你,男同学,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话太俗。”

钟跃民喊道:“对,是俗了点儿,那咱换种说法,你去什刹海冰场滑冰吗?听说过钟跃民没有?”

姑娘回答:“我不会滑冰,钟跃民是谁?是个流氓吗?”

钟跃民语塞,郑桐和蒋碧云笑起来。

那姑娘又在喊:“喂,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是你唱歌吗?”

“是我,唱得怎么样?”

“一般,业余水平。”

钟跃民扭头对郑桐小声说:“快给哥们儿捧捧场。”

郑桐马上心领神会喊道:“喂!女同学,我们这哥们儿可是文艺界老人了,两岁就演过电影,正经的童星。”

对面传来姑娘极富感染力的笑声:“我看过你演的电影,演得真不错。”

钟跃民对郑桐小声说:“这妞儿大概认错人了,还真把我当童星啦?”

郑桐笑道:“趁热打铁,你就抡开了吹吧。”

钟跃民喊:“我演过好几部电影,你看得是哪一部?”

“你是不是演动画片里那个穿着屁帘儿的人参娃娃?”

两边的知青都哄堂大笑。

钟跃民倒吸一口凉气:“哟,这妞儿的嘴可够厉害的。”

蒋碧云笑道:“这下可碰到对手了吧?”

钟跃民站起身来:“喂,北京老乡,到了陕北就按陕北规矩,对歌怎么样?”

姑娘声音从对面传来:“好啊,你先来。”

钟跃民挑逗地唱起来:

要吃砂糖化成水,

要吃冰糖嘴对嘴。

知青们大笑。

姑娘毫不做作地接上:

一碗凉水一张纸,

谁坏良心谁先死。

姑娘的歌声一出口,石川村这边的知青们大吃一惊,这嗓子绝对是专业级的。

钟跃民不肯示弱,又唱道: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

狼吃了哥哥不后悔。

姑娘的歌声马上就接过来:

天上的星星数上北斗明,

妹妹心上只有你一个人。

钟跃民唱:

井子里绞水桶桶里倒,

妹妹的心事我知道。

姑娘回唱: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

面对面站着还想你。

钟跃民唱:

阳世上跟你交朋友,

阴曹地府咱俩配夫妻。

郑桐嚷道:“跃民,你这也太快啦?一会儿功夫就成夫妻了?”

姑娘歌声突然高了八度:

一碗谷子两碗米,

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那边的男知青哄起来:“得,都睡上啦……”

钟跃民喊:“喂,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秦岭。”

“好名字,祖籍是陕西吧?”

“关中人。”

钟跃民喊:“秦岭,我能去你们村找你吗?”

秦岭开玩笑道:“可以,不过要自带干粮,再见,人参娃娃。”她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山梁后面。

郑桐回味无穷地说:“这妞儿,真他妈是个小妖精。”

钟跃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秦岭消失的山梁。

蒋碧云不知何时走了。

一辆炮塔上涂着“103”号码的坦克孤零零地停在坦克训练场上,坦克的炮塔在缓缓转动,袁军坐在炮长的座位上,他的眼睛紧贴瞄准镜,手在摇动方向机,坦克的炮管由高向低在调整角度。

袁军自言自语地喊道:“前方五百米,发现两辆‘T-62’坦克,延发引信穿甲弹,装填炮弹,是,炮弹装填,直瞄目标,是,目标直瞄。”

他把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在一棵小树上锁定,嘴里喊道:“预备-放!轰!嗯,干掉了。”

同班的王大明爬上坦克把头探进座舱口说:“袁军,没的玩了是不是?我老远就看见炮塔在转,一猜就是你在玩呢。”

袁军发着牢骚:“咱们的坦克干吗不装上双向稳定系统,那锁定目标就容易多了,人家苏联的“T62”上都有了,还有,这一百毫米口径的线膛炮也该淘汰了,应该装上125口径的滑膛炮……”

王大明笑道:“袁军,你禁闭室还没住够吧?又开始发牢骚了,小心指导员听见,你小子就是这张嘴惹事,本来昨天的实弹射击你上去两发两中,打得不错,这一说怪话,又完了,连个表扬都没你的,你小子值不值呀?”

袁军说:“扯淡,在我听来表扬和放屁是一码事儿,无所谓。你以为我想在部队干一辈子?告诉你吧,哥们儿只要服满三年兵役立马儿走人,回去找份工作,再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什么的,小日子就过上啦,我跟这破坦克较什么劲,到时候你们在坦克里打炮,耳朵震得嗡嗡响,我在炕头儿上打炮,隔三差五地生孩子,为咱部队将来多增加点儿兵员,这多有意义,这么说吧,到时候谁叫我提干我跟谁急,”

王大明四处看看说:“我操,你还真够猖狂的,人家做梦都惦着提干,就你小子惦着回家生孩子,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北京兵怎么都跟大爷似的?”

袁军钻出坦克说:“我先预祝你将来提干顺利,部队太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了,都哭着喊着不愿意回去,看来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了,我也就放心了。”

王大明不理会袁军的挖苦说:“对了,我差点忘了,昨天我去医院看病,碰见一个女兵,她问我认识不认识你,我说我们是一个排的,她问你最近表现怎么样,我说这你得问我们指导员,你猜她说什么?”

“肯定没好话。”

“没错,她说,你别跟我提你们那个王八蛋指导员,长得还没三块豆腐干高呢,只配当坦克兵。”

袁军不解地问:“为什么只配当坦克兵?”

“她的意思是个子小钻坦克方便,这女的嘴真损,还问我,说你们坦克团都是这种半残废?我说高个子的确不多,可也不至于都象指导员那么高,大部分都是中等个子,她嘴一撇,说我给你们团起个名吧,叫武大郎坦克团。”

袁军大笑:“好名字,这是谁呀?嘴这么损?”

王大明说:“她说和你是老朋友啦,你居然不知道是谁?”

“医院我有两个朋友,她说她叫什么吗?”

“没说,只说让你去一趟,她有事找你,袁军,你可悠着点儿,两个女朋友?你忙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