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7/8页)

“嘿,你小子想赖帐是不是?”

“你就是打死我,今天也还不了这三个窝头,这么说吧,我决心不惜以鲜血和生命捍卫这三个窝头,要我的命可以,要窝头?没门儿!”

钟跃民说:“我还真没发现,你小子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行,这三个窝头可以免了,不过你明天得陪我去趟白店村。”

郑桐一脸坏笑:“明白了,动作够麻利的,你觉得有戏么?”

“你小子就是心术不正,净往歪处想,那妞儿的歌唱得绝对够专业水平,我去切磋切磋,没别的意思。”

“别解释,你就是有什么意思也没关系,这我懂,咱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了解你,干一件事开始总要有个借口。”

“你懂什么?艺术是需要交流的,好歹我们也是同行。”

“我知道,你就是碰上个女要饭的,也能套上同行,要去你去,我可不陪你拉练,白店村要走半天功夫,你想累死我?”郑桐干脆地拒绝了。

钟跃民继续做工作:“咱可是哥们儿,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跑这么远路?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劫道的,咱俩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吧,你不劫别人就不错啦,谁会劫你?你是有财还是有色?”

“哥们儿,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没听他们说,白店村的知青是七女三男肉多狼少?你陪我去,就等于是帮着吃肉。”

“不去,我不稀罕吃肉,反正当和尚也当惯了,我还是素着点儿好。”

钟跃民终于凶相毕露:“那你他妈把欠我的窝头还我,今天就给。”

“没有,要窝头没有,要命有一条。”

钟跃民抓住郑桐的胳膊一拧,威胁道:“你他妈去不去?不去我抽你丫的……”

“哎哟,你轻点儿,哎哟,好好好,我去还不成?你松手……”

两人正闹着,见杜老汉的孙子憨娃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是否进来。钟跃民说:“憨娃,你在干什么?”

憨娃小声说:“跃民哥……”

钟跃民怒道:“憨娃,你个小兔崽子,咋把辈份都搞乱啦,叫叔儿,听见没有?”

憨娃说:“我爷爷说咱俩是平辈儿,要不你为啥也叫他爷爷?”

钟跃民笑了:“憨娃,你有事?”

憨娃点点头,钟跃民跟他走出院子。

憨娃神秘兮兮地把钟跃民带到僻静处说:“跃民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他从怀里掏出个黑糊糊的东西递过来。钟跃民仔细一看,险些吐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烧熟了的老鼠。

憨娃兴高彩烈地说:“我挖了一个田鼠洞,逮住两只田鼠,我把它烧熟了,可好吃了,这只是给你留的。”

钟跃民在一瞬间仿佛被雷电所击中,他僵在那里,眼圈儿也红了,他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楚,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心太重了,他牢记着自己吃过钟跃民的窝头,竟用这种方法来报答他。

钟跃民不愿伤害这孩子,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老鼠肉,拍拍憨娃的脑袋说:“好兄弟,有啥好事都想着哥,这肉真香……”

蒋碧云正在知青点的伙房往灶洞里塞柴禾,一股浓烟回灌进来,她被呛得又咳嗽又擦眼泪。

钟跃民走进来说:“碧云,给我准备点儿干粮行吗?”

蒋碧云眼皮都没抬:“这好象不是我的事吧?”

钟跃民陪笑着:“我这不是请你帮忙吗?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

“不管。”

钟跃民诧异道:“我好象没得罪你吧?这是怎么啦?说翻脸就翻脸?真没劲。”

“钟跃民,我就这样,你看谁好就找谁去呀?”

钟跃民火了:“莫名奇妙,你有病是怎么着?”

“你才有病呢,贪病,贪多了也不怕撑着?”

“我贪什么啦?你说清楚。”

蒋碧云气乎乎地说:“那天谁给你来的信?是不是你女朋友?你要是不想要人家,就该说清楚,别吊着一个又追另一个,哼,看看你今天这德行,来这儿快一年了,没见你这么精神焕发过。”

钟跃民不吭声了。

“理亏了吧?见一个爱一个,这就是你们男人,你那女朋友在部队当兵,人家可没嫌弃你,一封接一封的给你来信,你倒好,刚对了几首歌,歪主意就来了,你好好想想吧。”

钟跃民想了想:“嗯?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白店村?噢,明白啦,肯定是郑桐这孙子和你说的,对不对?这孙子,怎么胳膊肘向外拐?没一会儿就把我给卖了,这个叛徒,等会儿我要找他算帐。”

蒋碧云口气缓和下来:“跃民,别去胡闹了,好吗?”

“蒋碧云,这关你什么事?咱们知青点好象还没成立党支部吧?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何居心?”

蒋碧云不吭声了。

郑桐挑着水桶哼着小调儿来井台上打水,他一眼发现村里的狗娃也挑着水桶等着打水。郑桐眼珠一转,便拿狗娃开起心来。

“狗娃,你这驴日的,最近你家婆姨又生娃没有?”

狗娃不好意思地笑笑:“莫有、莫有。”

郑桐语重心长地说:“不许再生了啊,你家炕头儿快摆不下啦,别净顾着晚上痛快,那是闹着玩的么?你这一痛快,咱村又添丁进口,粮食老不够吃。”

狗娃嘟囔着:“我有什么法子。”

“你怎么没法子?晚上睡觉什么也别想,只当你婆姨是块木头,理都不理她,看她有什么办法?关健是你自己,得扛住了,听见没有?”

钟跃民匆匆走来,怒骂道:“郑桐,你他妈给我下来。”

郑桐走下井台:“怎么啦?”

“怎么啦?”他照着郑桐屁股就是一脚。

“我操,你丫踹我干什么?”

“你小子这臭嘴就欠抽,你说,你跑蒋碧云那儿都说什么了?”

郑桐一听就乐了:“就这事啊?这怎么啦?实话实说呗,我说咱们要去白店村找那个会唱歌的妞儿切磋艺术去。”

“那她哪儿来这么大的火?还把周晓白端出来,这他妈关她什么事?都是你这臭嘴,成天给我四处散!”

“跃民,你这就不对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也没说要保密呀,干吗怕人知道你有女朋友呀?是不是想多吃多占呀?”

钟跃民怒气冲冲地说:“去你大爷的,以后我的事你少到处胡说八道,这蒋碧云也是,刚才骂我一顿,义正词严的,就好象我掘了谁家的祖坟,她管得着吗?”

郑桐怔住了。

“跃民,这事儿不太正常,她哪儿来这么大火儿?是不是也琢磨上你啦?”

钟跃民略感意外地说:“有这可能吗?我觉得她好象看谁都不顺眼。”

“这妞儿清高得要命,她爸爸是个教授,从小家境不错,到了六六年家也被抄了,跟咱们一样,可以教育好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