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9/9页)

吴满囤火了:“张海洋,你少拿军机关的牌子唬人,你就是在军委工作又怎么样?不就是个连级参谋吗?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你牛什么?军部机关象你这样的瞎参谋烂干事多了,你少到这儿充什么首长。”

张海洋大怒:“嗬,满囤,你还真长脾气啦?话里话外都是刺儿?你敢再说一句,我他妈捏死你。”

这时钟跃民说话了:“你们都怎么说话呢,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斗嘴?要是互相看着不顺眼,等任务完成回到营地,你们俩单练一把,我当裁判,现在都把嘴闭上行不行?”

吴满囤小声嘀咕道:“俺不和他打,又不是孩子,动不动就动手打架?再说俺也不是海洋的对手。”

张海洋得意地接上一句:“你明白就好,单练你绝对不是对手……”

吴满囤已漫不经心地靠近张海洋,突然挥手一个勾拳狠狠打在张海洋的胃部。张海洋没提防,被打倒在地,疼得捂住胃部在地上乱滚。

钟跃民动也没动,只是冷冷地盯着吴满囤问:“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出手,挺利索嘛,你要干什么?”

吴满囤直视着钟跃民:“跃民,这是俺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自家兄弟,可这没办法,俺家兄妹七个,海洋家只有他一个,你说这事该谁去?”

钟跃民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一把抱住吴满囤:“满囤,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我们等你……”他哽咽了。

“放心吧,兄弟,你照看一下海洋,这一拳狠了点儿,让他别记恨俺。”吴满囤拿起探雷针和朱星走进丛林。

吴满囤和朱星拉开五米的距离分别进行排雷作业,他用探雷针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刺向泥土,他心里暗暗骂着,不知是哪个混蛋设置的这片雷场,实在是财大气粗,把地雷当成了山药蛋随意挥撒,不算埋在土里的,光是摆在明面上的就随处可见。放眼望去,摆在树杈上的暗绿色触发雷,草丛中绊发雷的拉火钢丝在闪闪发光,腐烂的树叶中半露出扁圆形的压发雷。

理在土里的地雷密度也很大,吴满囤的探雷针才刺了几下就探到了一颗雷,他轻轻拂开泥土,一颗绿色的防步兵雷露了出来,他熟练地拆除了引信,随手将已拆除引信的地雷扔进丛林深处,用树枝插在地上做出标记。

在丛林中的空地上,钟跃民在倚着一棵树研究地图,战士们横七竖八躺在树下休息。

张海洋背靠着树干,一只手在胃部反复揉着,刚才吴满囤的下勾拳把他打懵了,张海洋躺在地上足有五分钟才缓过来,再想报复吴满囤,他已经进了丛林,只有钟跃民和战士们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张海洋觉得自己窝囊死了,平时他对自己擒拿格斗的功夫颇为自信,从来就没把吴满囤放在眼里,谁知今天竟被他偷袭得手,简直是反了他啦,一想起这些张海洋就骂不绝口:“×他妈的,满囤这小子搞偷袭,老子非掐死他不可,敢跟我动手?”

钟跃民笑道:“谁让你小子老口口声声是军机关下来指导工作的?连我都想揍你。”

张海洋的火又朝钟跃民去了:“钟跃民,你他妈别装孙子,我知道你们俩穿一条裤子,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张海洋这辈子净揍别人了,还没人敢揍我,你等着,我要不掐死满囤我就……”

钟跃民火上浇油地说:“行啦,你有完没完?以后别他妈老提你是军机关的,我们打的就是你军机关的。”

“好呀,你们这是犯上,尤其是你钟跃民,后脑勺长着反骨,敢这么对待上级机关的人。”

吴满囤又拆除了一颗地雷的引信,他站起来将已失效的地雷扔出去,然后掏出毛巾擦汗。朱星站在一棵树下拆除放在树杈上的绊发雷,他们的身后已经开辟出一条用树枝做标记的安全通道。

朱星用钳子将绊发雷的拉火钢丝剪断,然后慢慢地用手去拿雷,他觉得眼前的树杈突然动了起来,再仔细看,发现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在树枝上已经昂起了头,蛇信子在丝丝作响……

朱星是工兵,没有象侦察兵们那样经历过野外生存训练,他对这种爬行动物有着天然的恐惧,此时他猛地缩回手失声喊道:“毒蛇……”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他马上又意识到危险,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他身体摇晃着向雷场倒去。

正在擦汗的吴满囤低吼一声:“小心……”他眼急手快地扶住朱星,但自己的身体已经倾斜,一步跨向雷场……“轰!”地一声爆炸,吴满囤的身体随着火光腾起……他的身体慢慢落进雷场,倒下的身体又触发了两颗雷,又是两声爆炸

得救的朱星狂喊:“吴指导员……”他蹲下身用探雷针拚命向泥土中刺去,一边用手扒开泥土,冒险用手抓起地雷向远处扔去,爆炸的地雷又引爆了别的地雷,丛林中连续响起爆炸声……

钟跃民、张海洋带领战士们沿着安全通道跑来,几个战士见此光景便要冒险冲进雷场抢救吴满囤,被钟跃民严厉地制止住。

吴满囤躺在离安全通道三、四米远的雷场里,他浑身是血,声音微弱:“跃民,别让战士们过来,这里到处是雷。”

张海洋声嘶力歇地喊:“满囤,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排雷救你。”

钟跃民已经带领战士们伏倒,正动手排雷。

吴满囤的脸被剧痛扭曲着,他忍着疼喊道:“跃民、海洋,算了吧,来不及了,别浪费时间啦,俺的脚已经炸断了,正在大量流血,再有几分钟……恐怕血就流光了……”

张海洋嚎啕大哭:“满囤,你千万要挺住啊,我们快过来了。”

“你们听俺说,俺不行了,……趁现在还能说话,你……你们听俺说一句。”

钟跃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满囤,你说,我们听着呢。”

“你们……到俺家去看看,拜托你们……照顾俺爹娘……俺兄弟……妹妹,咱也算没白兄弟一场……”

张海洋和战士们痛哭起来。

钟跃民哽咽着说:“你放心,你爹娘就是我们的爹娘,大哥,你放心走吧。”

张海洋哭喊着:“大哥,你再坚持一下呀……大哥……”

吴满囤静静地躺在丛林中,不再说话了,大家眼看着他的鲜血浸透了迷彩服渗入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