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6页)

五年以后,当我真的在香港见到何笑的时候,她刚买了房子,很小很小的一个单元,但九万港币一平,对我来说就是豪宅了。就在太平山脚下,四周就是她说过的那种漫山遍野的橡皮树,很厚的肉肉的叶子,捏一捏仿佛能捏出汁水。我原本以为香港是一个非常硬的地方,但实际上感觉很不一样,大片绿色的山上林木,丰沛的雨让绿意肆意泛滥,时而台风过境,像天与地搅入一股混沌的洪流。那种地方,实际上是非常柔软、能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的。人们的日子过得扎实而有劲道,仿佛随时有奔头。这种地方很适合何笑。

我永远也不能像何笑那样。事实上,我永远也不能像她们任何一个人那样。她们每个人都有某种显在的、实实际际的、愿意去追的东西,靠努力就能在红尘凡世中获得的东西。这是一个人想在这世上获得一种生活信念的必要条件。而我自己,因为想找的东西过于虚无,支撑我的信念就显得如此虚无。

我有时想问她们:“你们觉得自由吗。”可我始终没有问过任何一个人。我怕她们反问我:“难道不自由吗,有这么多选项,会不自由吗?”如果她们这样问,我会无言以对。我知道她们说得有道理,可我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选项。这让我觉得十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