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搭档(第3/3页)

那个小姐在电视机那儿捣弄着。一会儿屏幕上有了图像。小姐抓起了话筒,微笑着点点头,一扭一扭唱起来……宽脸鼓掌,又让大胡子精唱。大胡子精竟毫不犹豫地抓起话筒,一开口吓人一跳:嗓门像小姐一样,很抒情,还有点扭扭捏捏的……唱了一会儿,他突然攥住了那个小服务员的手,用力攥定,眼神让人害怕,这样唱道:“小妹妹走西口哎……”

接下去又是宽脸唱。宽脸唱起来就走调,刚唱了一会儿就把麦克风往姑娘手里一塞说“我要撒尿”,然后提着裤子跑开了。

大胡子精忘情地舞动起来。我敢说这是最奇怪的舞姿了:随着两脚一蹦一蹦,两手还要奓着在空中乱抓,屁股有节奏地蹶动—— 一转身竟把那个小姑娘抱在怀里,举在了空中,抡了一个花又放在地上。他不停地跳和嗥。

宽脸回来了。他一走进这个屋子我就觉得别扭,原来他的裤子没有系好——小姐回头瞥了一眼,立刻尖叫一声转过脸去……第二天大胡子精开着面包车到葡萄园里来了,精神十足,根本不像前一天醉过酒的人。鼓额见了这辆车就远远地躲开。

他直接进到我的办公室,坐到那张宽大的泥巴写字台上,吸着烟,随手把墙上挂的一个织锦翻过来看着:“这玩艺儿还挂在墙上?”他不解地看看,“这东西要在我家,早当了脚垫子了。”他又问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不会说谎,就告诉是罗玲送给的。大胡子精立刻说一句:“大腚闺女。”

他开始说正事:“宽脸对我交代的事从来不敢含糊。他已经回话了——说办杂志可以,条件是他要挂个副头儿……”

我松了口气。

“还有,他们不承担任何经济风险……”

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你看这条件行不行?”大胡子精斜着眼看我,尽量装出一副阴险的样子。

“宽脸任副头儿,这我得考虑一下……”

大胡子精听了,立刻从写字台上跳下:“这个条件你可千万不要答应,这家伙孬得很哎!”

他的态度让我吃惊。他使劲咬着下唇:“这家伙掺和什么坏什么。忘恩负义。你知道吗?是我找了闵小鬼才把他调到这个城市来的,可他现在成了内奸……”说着四下看看,用力点一下头:“他挂这个名儿,分明是来当暗探……”

我听了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觉得他夸张了一点。我说:“我要和宽脸谈一下,他如果非坚持这个条件不可,那么我们还会有其他条件。”

4

宽脸后来果然重申了那两个条件。我则一直坚持:对方不得干涉业务;我们得找一个人来,人事关系就放到小城。宽脸嗓子突然变尖了:“调人来行,不过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儿了。”

“你不是主持工作吗?”

他转动着那双女人般的大眼:“可现在我们的人员编制已经满了,要批一个新名额就得找闵市长。”

“那你就找吧。”

一个星期之后宽脸回话了:上边说专门为你们增加一个编制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吕擎来不成,那就糟了。我又找了几次宽脸,最后他给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这样吧,如果我们不承担这个人的工资,那就可以借调或聘任,这一来既不占编制,他还可以把临时关系放到我们机关上。”

我最后也只得同意。这次两人谈得似乎投机,宽脸高兴了,搂住我的肩膀说:“这种合作多好啊,我敢说你找到我,就算找到了最好的搭档!”

大胡子精最挂念的还是酒厂,说为了能免一部分税款,正跟镇上学校联系,让他们挂个校办工厂的牌子。接着又骂起宽脸,说自己真不该调来这么个内奸!“这混账一个劲儿讲我的坏话……他什么谣都敢造,说我……摸了刘宝。”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们是一对多好的搭档!再说她是闵小鬼的远房亲戚,我敢摸她?刘宝可以作证,她有时还埋怨我‘大男子主义’呢……”他越说越气:“要讲宽脸的事情才多呢,别看这家伙在外面装得好人似的,其实他虐待父母!”他瞪着牛样的大眼:“他母亲大老远的从内蒙哥哥那儿来,他不给母亲东西吃……”

“这不可能吧?”

“你看,讲起来谁也不信。他让老妈饿着。老人七十多岁了,给关在门外吃萝卜,就拿着一根生萝卜在那里啃,啃,啃,眼泪汪汪地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