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踪开始(第4/12页)
“我可以解释,长官,”阿奇·珀尔马特说,“是这样……你瞧……”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完全听不见 了。
克兹朝他微笑着,不过他已经戴上防毒面罩——他们都戴上了——这给他宽抚的笑容平添了几分怪异和阴险,那模样就像一个恋童狂在诱骗小孩子进屋去吃块馅饼一 般。
“珀利,你会没事儿的,”克兹说,“我们要开车出去一趟,仅此而已。我们需要去找个人,一个你认识的 人——”
“欧文·安德希尔。”珀尔马特低声说 道。
“没错,伙计,”克兹说。他转向麦卡沃伊,“把这位士兵的记事板拿来,麦卡沃伊,我相信有了记事板,他的感觉就会好多了。然后你就可以继续追捕了,我能肯定你正盼着这 样。”
“是的,头 儿。”
“不过,先瞧瞧这个——我在堪萨斯学的小把 戏。”
克兹把纸牌撒了出去。大风从门口刮了进来,纸牌四散飘落,只有一张面朝上落在帽子里,但那是黑桃A。
7
格雷先生拿着菜单,饶有兴致却又几乎是一无所知地浏览着上面的各种名称——肉块,甜菜片,烤鸡,软巧克力派。琼西意识到,格雷先生不仅不知道食物的味道,而是根本就不懂“味道”这个概念。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说到底,他只是一个高智商的蘑菇而 已。
女服务生走了过来,只见她浅黄色的头发经过定型而高高隆起,胸部也丰满有余,上面戴着一块写有欢迎光临戴萨特,我是服务生达琳的胸 牌。
“你好,宝贝儿,想要点儿什 么?”
“来一份炒鸡蛋和熏肉。熏肉要脆,不要太 嫩。”
“要烤面包 吗?”
“有冰雹 吗?”
她皱起眉头,从点菜板上抬眼望着他。在她背后的柜台前,州警正一边吃着软乎乎的三明治,一边与快餐厨师聊 天。
“对不起——我是说,有不有饼 薄。”
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的脑海里清楚地冒出了一个问题,就像酒吧橱窗里的霓虹灯在闪烁:这家伙到底是个疯子,还是在拿我开 涮?
琼西微笑着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心里有些愧 意。
“是薄饼。”格雷先生 说。
“啊哈,我就猜到了。要不要再来杯咖 啡?”
“好 吧。”
她合上点菜板,转身走了。格雷先生马上回到琼西办公室紧锁的门前,又一次暴跳如 雷。
你怎么能那么干?他问,你从这里怎么能那么干?格雷先生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门上。琼西发现,他不只是生气,而且还害怕。因为一旦琼西能够介入,一切都会陷入危险之 中。
我也不知道,琼西说的是大实话,不过别太往心里去,好好享受早餐吧。我只是有点儿生你的气而 已。
为什么?格雷先生仍然怒火中烧,仍然在畅饮琼西的情感之泉,而且不由自主地喜欢这样。你为什么生 气?
算是报复吧,我在办公室睡觉时,你不是想把我烤死吗?琼西 说。
停车站的餐饮区几乎没有什么人,所以,达琳很快就把食物端了上来。琼西很想看看自己能否较长时间地控制自己的嘴巴,说上一两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比如:达琳,我能咬你的头发吗?),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 头。
她放下盘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格雷先生用琼西的眼睛看着那堆金黄色的鸡蛋和一片片发黑的熏肉(不只是脆,几乎是要烤焦了,这是典型的戴萨特传统),也同样感到疑 惑。
吃吧,琼西说。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观看着,等待着,心里既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好奇。熏肉和鸡蛋有没有可能要了格雷先生的性命呢?也许不可能,但至少会让这劫掠他身体的混蛋好一阵难受。吃吧,格雷先生,把它全吃了。祝你他妈的好胃 口。
格雷先生查了查琼西有关正确使用餐具的资料,然后用叉子的尖齿挑起一小块炒鸡蛋,送进琼西的嘴 里。
随后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可思议,啼笑皆非。格雷先生狼吞虎咽地吃着,只有在往薄饼上浇人造糖浆时才稍停片刻。所有的食物他都喜欢,特别是熏 肉。
肉啊!琼西听见他欣喜若狂的声音——简直就像那些过时的三十年代魔怪电影中怪物所发出的狂呼。肉啊!肉啊!这是肉的味 道!
真有趣……不过,也许不全是那么有趣。也许还有点儿恐怖。这是一个新生的吸血鬼的喊 声。
格雷先生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虎背熊腰的州警正在对付一大块樱桃派),便端起盘子,三下五除二地用琼西的舌头把盘子里的残渣剩汁舔得干干净净,最后还舔了舔手指尖上黏乎乎的糖 浆。
达琳回来了,帮他续了一杯咖啡,然后望着空空的盘子。“噢,胃口真棒,”她说,“还要别的 吗?”
“再来点儿熏肉,”格雷先生回答。他查了查琼西关于正确用语的资料,接着又说:“再来双 份。”
但愿你给噎死,琼西想,不过他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
“那得再给炉子添点儿火。”达琳说。格雷先生听不懂这句话,也懒得去查琼西的资料了。他往咖啡里倒了两小袋糖,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便把第三袋直接倒进自己的喉咙。琼西的眼睛半眯了几秒钟——格雷先生正开心地沉浸在“甜蜜”的滋味 中。
你随时都可以这样的,琼西在门后说。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撒旦把耶稣带上山顶,然后用世界上的所有城池来诱惑耶稣时的感觉了。不好;但是也不坏;只是履行职责,推销产品而 已。
不过……等一等。感觉其实很好,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渐渐渗入。固然没有划开一道道伤口,但至少是在格雷先生身上扎针。让他的欲望像鲜血一样一滴滴地流出 来。
放弃吧,琼西劝道,入乡随俗好了,你还有不少年月可以探索我的感觉。它们还很灵敏;我还不到四十岁 呢。
格雷先生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留意他,便把人造糖浆倒进咖啡里,搅了搅,然后又四处张望,期待着他后来点的熏肉。琼西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与一位严格自律的穆斯林最终到拉斯维加斯去度假一 样。
餐饮区的尽头有一扇拱门,上面有一块写着司机休息室和洗浴室的牌子。拱门过去有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里有一排付费电话。几位司机正站在那儿,显然是在跟妻子或老板解释,他们不能按时回去,他们在缅因州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给耽搁住了,这会儿正待在德里南部的戴萨特停车站(有些人管它叫呆傻特,琼西想),而且可能会在这儿至少待到明天中 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