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10/11页)
“他们停下来接杜迪茨。”珀尔马特说。他的肚子又开始消了下去,那阵剧烈的疼痛似乎过去了。至少现在是这 样。
“杜迪茨?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 字?”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他母亲那儿了解的。我看不到他。他与众不同,头儿。他更像外星人,而不是人 类。”
克兹听到这话,有些不寒而 栗。
“那位母亲把这个叫杜迪茨的家伙既当成孩子,又当成大人。”珀利说。自从离开戈斯林商店之后,这是克兹从他那儿得到的最自发的一次交流。老天,珀尔马特听起来似乎颇感兴趣。
“也许他是智障。”弗雷迪 说。
珀尔马特瞥了弗雷迪一眼。“可能吧。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他病了。”珀尔马特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的感 受。”
克兹又拍了拍珀尔马特的肩膀。“振作起来,小伙子。他们追踪的那些人呢?那位格里·琼斯和所谓的格雷先生怎么样了?”他对此并不是很在乎,但琼斯——还有格雷,如果格雷真的并非欧文·安德希尔狂热的想象——的路线和行程很可能会影响安德希尔和德夫林的路线和行程,当然还有……杜迪 茨?
珀尔马特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把脑袋重新靠在座椅上。他那阵突如其来的力气和兴趣似乎过去了。“什么都看不到,”他说,“联系被断开 了。”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格雷先生?”
“哦,有东西在那儿,”珀尔马特说,“就像一个黑洞。”接着,他又迷迷糊糊地说:“我听见很多声音。他们已经派来了援 兵……”
仿佛是珀尔马特施魔法变出来的一般,95号州际公路的北行线上出现了克兹二十年来所见过的最大的车队。开道的是两台如大象一般体积庞大的清雪车,它们并排行驶,锋利的雪铲铲开两边的积雪,清出两条与人行道相接的车道。在它们的后面,是两台运沙车,同样是齐头并进。运沙车的后面,是两列军车和重型大炮。克兹看见平板拖车上有东西盖得严严实实,他知道那定是导弹。别的拖车上装有雷达天线反射器、测距仪以及天知道的其他一些东西。队列里还夹杂着大篷运兵车,车前灯射出的光柱照进越来越亮的天色中。兵力不是几百,而是几千,天知道这是为什么做准备——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战,与双头生物或《星河战队》里的智能虫族进行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也可能是对付瘟疫、疯癫、死亡和世界末日。如果凯特·嘉拉格的“帝国山谷”仍在北边执行任务的话,克兹但愿他们尽快停下手头的行动,奔往加拿大。将双手举过头顶,高喊这里没有传染显然对他们毫无助益;这一招已经试过了。这一切简直是毫无意义。在内心深处,克兹知道欧文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北边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赞美上帝,他们可以修好羊圈,但是羊已经丢 了。
“他们准备把那儿永久关闭,”珀尔马特说,“杰弗逊林区变成了第五十一个州。变成了警察之 州。”
“你还能联系上欧文 吗?”
“是的,”珀尔马特心不在焉地说,“但持续不了多久。他也在好转。感应越来越弱 了。”
“他在哪儿,小 子?”
“他们刚刚经过25号出口。可能领先我们十五英里。不会更远 了。”
“要不要我开快一点 儿?”
由于那辆该死的半挂车,他们已经失去了截住欧文的机会。克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由于车滑出路面而葬送另一次机 会。
“不,”克兹说,“我想我们暂时就待在后面,让他们跑好了。”他叠起双臂,看着白茫茫的世界从窗外掠过。不过雪已经停了,而如果他们一路往南的话,路况无疑会渐渐好 转。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发生太多的事情。他炸掉了一艘外星飞船,遭到他看好的接班人的背叛,经历了一场兵变和一场平民暴动,而尤为重要的是,被一名从来不曾听过愤怒的枪声的阳光士兵解除了指挥官的职务。克兹眯上眼睛。片刻之后,他打起盹 来。
18
琼西心烦意乱地在办公桌后坐了好一会儿,时而看看那部无法使用的电话,时而望望挂在天花板上的捕梦网(它在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流中飘荡),时而又打量着混蛋格雷用来挡住他视线的钢制遮光板。一直都能感受到那低沉的隆隆声,不仅耳朵听得见,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被震得微微发颤。可能是一座噪音很大、需要维修的高炉,但其实不是。是清雪车,在铺满积雪的路上不停往南,往南,往南。格雷先生坐在方向盘后面,驾驶着清雪车,他可能戴着一顶从他最新的受害者那儿抢来帽子,用琼西的肌肉掌握着方向盘,用琼西的耳朵倾听车内民用波段里的最新动 态。
喂,琼西,你打算坐在这儿顾影自怜到什么时 候?
听到这话,缩在椅子里差不多快要睡着的琼西猛地坐起身来。是亨利的声音。不是通过感应传来的——现在已经没有声音了,格雷先生隔断了所有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的除外——而是来自他自己的思想。不过,他还是心里一 震。
我不是顾影自怜,我是被困住了!他不喜欢这个念头中抑郁不乐、自我辩护的色彩;一旦说出口后,无疑就变成了抱怨。既喊不出,又看不见,也出不去。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亨利,可我在一间该死的与世隔绝的小屋子 里。
他偷走你的脑子了 吗?
“住嘴。”琼西摩挲着自己的太阳 穴。
他抢走你的记忆了 吗?
没有。当然没有。即使在这里,虽然在自己和那上亿只贴有标签的纸箱之间有一扇上了两道锁的门,他还是能记得自己上一年级时,曾经把鼻涕擦在邦妮·蒂尔的辫梢上(六年之后,在七年级的收获节舞会上,又邀请这位邦妮跳舞),记得拉马尔·克拉伦顿教他们玩牌(未入门和初级水平的人称之为“克里比奇纸牌”)时自己仔细地观察,记得自己看见里克·麦卡锡从树林里出来,还以为他是一头鹿。他能记得这一切。这其中也许有某种优势,但琼西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这种优势太大,太显而易见。
你居然会这样束手无策,你不是读过很多推理小说吗?他脑海里的亨利在奚落他,更不用说那些有关外星人来袭的科幻电影了,比如《地球停转日》《杀人番茄的进攻》等等。看过那么多的小说和电影,居然还捉摸不透这个家伙?居然还弄不清他从天而降的路线,不明白他在哪里安营扎 寨?
琼西更用力地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不是超感知觉,而是他自己的思想,他为什么不能将它关闭呢?他被困住了,所以有思想又能怎么样?他是一部没有传动装置的发动机,一辆没有马的马车;他是多诺万的大脑,存活在一罐灰蒙蒙的液体里,做着无用的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