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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请继续说下去。”
警官如释重负地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讲述着:“镇上排斥他的呼声很高,以至于我打算将他从这里赶走,结果那匹狼竟代我完成了这项工作。在我问询过他之后的次日清晨,有人发现他死在森林的边缘。他的尸体被撕裂了,手臂上和腿上都有牙印。”
“我知道了。”福尔摩斯简短地说,“那么第二名受害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此刻,我承认自己真的很想站出来反对福尔摩斯的调查方式。他一直在问警官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却对重要问题只字不提。比方说——是谁发现了受害者的尸体?不过我控制住了自己的舌头,没有打断弗雷泽警官的思路和讲述。
“那是在第一名受害者被发现两周之后。”警官说,“第二名受害者是从牛津大学来这里观察和研究红狐的自然主义者。”
“他的尸体也是在同样的地方被发现的吗?”
“两个地方离得不太远。第二名受害者被发现的位置离沼泽地更近一些。”
“你怎么知道这两起恶性事件都是同一只动物干的呢?”
“先生,他们的伤口看起来差不多。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第二起袭击还更凶残一些。这一次,那个男人……被部分地吞吃了。”
“镇上的人对这第二起袭击事件有什么反应呢?”
“人们议论纷纷。不停地议论,而且非常害怕。珀西瓦尔爵士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还有,他那最近刚从印度战场回来的儿子每天晚上都携带着一支步枪去森林里搜寻,想要用枪射死那只野兽。我自己也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
“你的调查是在第二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才启动的吗?”
“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在第一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要展开调查的意图。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那是一种终于摆脱了那个老无赖的喜悦心情。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第二名受害者是位可敬的学者,而且显然我们遇到了一只要吃人的野兽。既然这匹狼连续两次袭击人类,那么它一定会再次发动袭击——如果它没被杀死的话。”
“你询问过目击者吗?”
“是的。”
“他们彼此间的说法一致吗?”
警官点了点头,“在第二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看到那只野兽躲回到森林里,那是一只很可怕的动物。”
“他们是从多远的地方看到的呢?”
“比较远,而且是在晚上,不过当时有月光。他们清楚地看到它头顶上的皮毛已经泛白了。”
福尔摩斯思索了片刻,“负责验尸的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在刚才的讲述中已经说过了,医生发现两名受害者都遭到了重创,第二名受害者的尸体被部分地吞吃了。”
“而第一名受害者的尸体上仅仅只有一些试探性的咬痕而已。”福尔摩斯转而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华生,野兽通常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变成食人动物的。我们之前提到的西查沃国家公园里的狮子也是如此。”
我点了点头,“也许这匹狼的狩猎范围本在森林深处,而刚刚过去的那个长久而严寒的冬天迫使它逼近人类居住的地方。”
福尔摩斯转过头去继续询问警官:“你还进一步观察到什么别的情况了没有?”
“恐怕说缺乏观察还更合适些,福尔摩斯先生。”
“请解释一下呢。”
“唔,这很奇怪。”弗雷泽警官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我家的农场就在森林的边缘,在第二起袭击事件发生之后,为了寻找那只动物的踪迹,我进出森林至少有十几次。你也许会认为那样大的野兽是很容易被找到的,可我只是找到了少量足迹。虽然我并不擅长追踪,不过我敢发誓那只野兽的行动方式有些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福尔摩斯问道,“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因为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那野兽就像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这就是为什么我往往会在晚上出去搜寻新踪迹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的福尔摩斯倾过身去,“请允许我在此对你提出劝告,我希望你立刻停止做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在夜晚去森林里了。”
警官皱了皱眉,“可是我对此负有一定的责任,福尔摩斯。而且,真正陷于危险之中的是阿斯佩恩少爷。他每天晚上都去森林里搜寻那只动物,而且一待就是半个晚上。”
“听我说。”福尔摩斯表情严肃,“那完全是一派胡言。阿斯佩恩少爷没有危险。可是你,警官,我得警告你——要当心你自己。”
如此唐突的建议,以及认为赛尔科克小姐对其未婚夫的担忧并没有事实根据的这种想法,着实令我有些吃惊。不过福尔摩斯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继续再问什么问题——他只是再次警告警官不要进到森林里去——至此,我们的询问就这样结束了。
因为是星期天,所以我们只得将我们的调查局限于对赫克瑟姆的居民进行询问。福尔摩斯首先找到了那两名目击者,不过他们提供的信息也不外乎就是弗雷泽警官已经告诉给我们的:他们看到了一匹大狼,体型非常庞大,它迈着大步飞快地往沼泽地的方向逃走了。在月光下,它头顶上的皮毛是亮白色的。这两名目击者都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应该全速跑回家里躲起来。
随后我们回到了北斗星旅馆,福尔摩斯向那里的旅客问起他们对于那匹狼和那两起袭击事件的看法。每一个跟我们说话的人都对此事感到紧张不安。有些人借着酒意,大胆地表态说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去森林里搜寻那只野兽,不过大多数人却满足于让年轻的阿斯佩恩少爷去搜寻野兽,他们对他的勇气表示出了相当的钦佩和赞赏。
只有两个人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其中一人是一名本地杂货店主,他深信那两起袭击事件都是一群住在基尔德森林深处的野狗所为。另一个人是旅馆老板,他告诉我们第二名受害者——就是那位不幸的牛津大学自然主义者——曾直截了当地宣称施暴的野兽并不是狼。
“不是狼?”福尔摩斯迫切地问道,“请讲讲他是凭什么知识得出这个明确的结论的。”
“我也不好说,先生。那人只是说在他看来,狼在英国已经绝迹了。”
“我觉得这差不多就是一个经验主义的论据。”我插话道。
福尔摩斯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旅馆老板,“既然不是狼,那么,那名自然主义者认为基尔德森林里的野兽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先生。他没有再说过别的什么了。”说完,老板便折回去继续擦拭他的玻璃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