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厢泉破解谜案(第2/7页)

傅上星微微闭起双眸,待他睁开,不紧不慢地问道:“我与碧玺之事……易公子是何时起疑的?”

“最初那晚,我与你在医馆相见。桌上燃着红烛。若非有患者进门,你是不会点燃它的,太贵了。我淋雨进门却未见人,而红烛却是一直点燃的。你知道我会受伤,你在等我。”

傅上星惊讶道:“只凭借一根蜡烛就……”

“当初只是好奇而已。后来发现小泽夹在书中‘乾坤何处去,清风不再来’的字样,这种诗不适合这样的女子,显然指的是夏乾的表字。”

提及曲泽,傅上星眼里微微闪光,良久才道:“她喜欢夏公子,我知道。”

“记得我与先生见面,问过先生名姓的问题。本家姓傅,但是非医药世家却取了傅上星为字,而傅上星是一个穴位。我当时笑言猜测小泽姓曲,竟然猜中。这也是因为曲泽穴的原因。很好解释,先生行医,你与小泽的名字都是你取的,都是穴位名称。”

傅上星挑眉:“这有何干?”

“我生来就喜欢猜测,多数猜测并无根据。你为自己取名,而且是在你学医之后。有可能小泽与你是在那之后认识的。你与小泽毫无血缘关系,不同姓名却同种类,显然两个名字皆是你行医后取的。论性格,小泽与谷雨很像,并无很强的尊卑观念,还有同样的机灵,这是因为她们生长的环境类似。性格多决定于人的早年经历,虽然早年生活艰辛不尽如人意却有兄长的守护,这是谷雨的生长环境。如果小泽与她类似,那么必然也有一位如同兄长一般的人守护小泽,可见你与小泽当真亲如兄妹。但有不可忽略的一点——你们不是亲兄妹。”

傅上星眉头一皱,易厢泉接话道:“恕在下唐突,先生英俊多才,小泽可爱而且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年龄相配且性格相投,毫无血缘关系但是长久相处,为何不生任何情愫?小泽喜欢夏乾,而先生也对小泽没有男女之情。这就奇怪了。”

夏乾听到这儿吃惊了:易厢泉这个人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易厢泉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其中有种极大的可能,那就是双方都有爱慕的人。小泽的情感易于体现,可是先生你呢?初次见面,我只闻到药的味道,你身上一点脂粉气息都没有。”

傅上星本是愣住的,突然就笑了:“易公子真是……”

“先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先生相当出色,所认识的女子也不会差的。先生兢兢业业,那么你的心上人多半是行医时遇到的。如今的女子通诗词的不少,有才艺的也不少,性格温婉的也很多,但是限定在庸城却少了。如果先生真有爱慕之情,为何不去见情人?为何隐藏得毫无痕迹?我打听过,大家都不知上星先生有什么喜欢之人。如果我的假设都成立,那么先生必然与此女常见。如何常见?久病才能常见。为何不见?死去才能永别。”

夏乾这时趴在木板上,心情却激动不已。这种媒婆才会关注的男女之事,居然被易厢泉这木头看了个透,还乱点鸳鸯谱,点来点去居然点到了点上。

“这是我在事发前闲来无事所想,也没有拿它放在心上。毕竟可能性太多,说不定你只是不喜欢女人。”易厢泉本想开个玩笑,可这玩笑开得也太尴尬了一些,随后接口道,“但是我耳闻碧玺之事,才突然有所怀疑。她符合所有的条件,但是身份低微。我这几年行走江湖倒是积攒了一些看人经验,人与人常在一起,观念也会彼此互融。小泽不重视身份地位,这显然是受了先生你的影响。一个好的郎中,自然不论病人的身份一律接待——如此,你与一个青楼女子不顾及身份地位毅然相恋的可能性真的不小。”

傅上星抬头,漆黑的双眸中除了诧异还显出钦佩之色:“人心难测,易公子虽然年轻,竟可看透人情,猜透人心。”

他啧啧一声,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易厢泉没有接受他的褒奖:“这未必与年龄有关。我这种猜测实在浅薄至极,甚至可谓无聊透顶。但是除此之外,可疑的还有红信的名字。”

傅上星有些讶异。

“红信的名字是碧玺起的。这本是预选名,但最终碧玺弃之不用,是因为‘红信’本身的用意不佳。红信、碧玺、鹅黄、湛蓝,乍看之下皆为颜色,实则不然。红信是一种石头——红信石,先生有什么联想吗?碧玺给红信起名字的用意,本想指代颜色,然而红信石可以制成一种剧毒之药,民间叫砒霜,也是鹤顶红。”

夏乾听得瞪大眼睛。易厢泉那日口中喃喃“砒霜”二字,竟然是这个意思。

傅上星苦笑,垂下头去:“易公子翻过我的药石书籍?连这都能被你看见,我实在太小看了你,居然留你住在医馆。”

傅上星此时显得轻松许多,而易厢泉一如既往地淡笑。月上中天,冷冷清清。院子里看似两人,实则三人。夏乾窝在角落,越看越紧张。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放箭?反正傅上星是坏人,倒不如……

只见易厢泉轻轻将一只手背后,不易让人察觉地动了动。夏乾看明白了他的手势。

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不动就不动!夏乾咬咬牙,收回了弓箭。他已经冻得直哆嗦了。

“先生的医书,我这几日一直在看,显然碧玺是知道红信石的用途的。但是一个青楼女子为何知道这个?也许是为了起名字特意借阅的书籍,也许是凑巧看了某本医书得知,也许是有人告诉她的。若说诗词,烟花之地感叹风花雪月的诗句不在少数,青楼女子都会。而药理之类的书籍与知识,又能从哪里得来?一个被隔离的妓女能接触什么人?答案当然是郎中。先生博学,碧玺好学,可见先生并不是看完病就速速离开的,二人谈论诗词、药理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一来二去更加证明了……”

微微起风吹皱一池湖水,微光粼粼,风吹上身却觉寒冷。夏乾收了收肩膀,他此时明白了一点,易厢泉若是诚心给人做媒,定会叫这全城媒婆都丢了饭碗。

想必傅上星也惊讶于易厢泉的这种识人功力:“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一个算命先生,有时也帮忙破些小案,取赏金。”易厢泉坦然笑道。

傅上星惊讶:“早知市井传闻,但我仍未料到你真的是以算命为生。”

“其实只是个管闲事的人。”

“本以为算命先生都是带着八卦图招摇撞骗的。”傅上星喃喃。

易厢泉从怀中拿出曲泽给夏乾的绣帕,又拿出碧玺的绣帕:“两块帕子的针法类似。也许通过你,碧玺将绣法变相地告知了小泽。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星星点点,矛头却全都指向你。难道先生以为,我只是因为怀疑你和碧玺的关系才在此地等你?根本不用怀疑,我刚才已经问过水娘了,我所言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