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第5/7页)

我领着吉伦一路小跑直奔行刑室。

行刑室内很冷,尽管所有的灯都开着,但还是显得昏暗阴森,尤其是角落处,我总觉得似乎有个人影在晃来晃去,顿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又向我袭来,我明白,这是几小时前那件事情的影响还在延续。我扭头看看吉伦,他依然和往常一样,显得很平静。

吉伦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径直朝绞刑架走去,他沿着台阶来到平台上,将双手搭在仍向下打开着的踏板边缘,趴在敞开的洞口向暗室里窥望。我也紧随在他身边。吉伦窥望了片刻,又抓起绞索绳头儿仔细琢磨起来。

突然,他以惊人的敏捷直接跳进了暗室,对我说:“快!拿个手电筒来!”

当他接到我递过去的手电筒后,几乎是脸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起来。他先是看了暗室的四角,用手不时地测量着什么,又将我在暗室里发现的那块木头摆在我说的位置上,借着手电光亮仔细端详,最后又把它拾起来,装进自己花呢外套的口袋。

我则一直站在平台上。

当吉伦从小暗室里出来时,他的脸上既洋溢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冷酷。

“喂,你先在这儿站一会儿好吗?”说着,他走到为监刑人安排的坐椅前,大声问道,“帕克,行刑时你坐在哪个位置?”

“左数第四把。”

“哦。”吉伦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拿出笔记本,又在迅速地写着什么。

我在平台上焦急地看着他。

当吉伦停下笔再次抬起头时,我发现他手中的手电筒依然开着,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煞白煞白的,看上去就像个幽灵似的。

“当格兰杰把绞索套在蒂斯戴尔头上时,霍洛韦尔是在踏板前抓着人犯的胳膊吧?”

“是的。”

“帕克,配合一下,你站到霍洛韦尔曾站过的地方去。”

我走到踏板开口处,将身子微微一侧,给了吉伦一个侧影。

“你能肯定霍洛韦尔当时就是站这个位置吗?”

“能!”

“告诉我,当踏板打开时霍洛韦尔有什么动作?”

“他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是侧对你们吗?”

“是的,不仅他扭过脸去,还包括格兰杰,通常行刑时都是这样。”

“帕克,你还记得他的脸是朝向哪个方向吗?”

“这个……”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实在的,当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踏板和绞索上了,还真没观察到,于是只好说,“这,我不太肯定。”

“哦。那格兰杰搬动杠杆后仍站在原地没动吗?”

“是的,当时他正在读秒。”我回答说。

“接下来呢?”

“接下来?噢,就像我对你说过的,他也走到踏板前,趴在地上向暗室里窥望,这种做法也是符合刽子手程序的。他窥望了几秒钟,当发现里面是空的时,就惊叫一声,然后把头伸到踏板底下,想看看蒂斯戴尔是否滑脱绳索,爬到暗室的过道里去了。”

“他是趴在敞口的哪一边?是前边、后边?还是左边、右边?”

“是前边。”

“那好,请你来演示一下。”

尽管我不太情愿,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半分钟过去了,我仍然趴在那里,等着吉伦说话,但是又过了十几秒钟,他还是不吭声,我扭头看了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仍然在那儿奋笔疾书。直到吉伦合上笔记本,带着期待的表情站起来,我才从绞刑架的台阶上下来。

“现在格兰杰还在监狱里吗?”吉伦问。

“可能不在,他当班的时间是从下午三点到午夜,我想,他这时候应该回家了。”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帕克,谜底就要揭开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吉伦显得有些焦急。

“啊?你已经知道谜底了?”

“我敢肯定,快走!”他催促着。

我带着兴奋的心情和吉伦一道离开行刑室。

我们快步走过泥泞的放风场地,来到行政管理区,走进罗杰斯的办公室,这时他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罗杰斯,格兰杰在哪里?”我问。

“他在五十分钟前已经下班了,怎么?”

“帕克,他住在什么地方?”吉伦问。

“据说是在海恩斯维尔。”

“帕克,我们必须立即赶过去,最好带上五六个狱警,要全副武装!”

“有这个必要吗?”我有些不解地问。

“有!”吉伦坚决地说,“如果我们抓紧时间,或许还能阻止另一起谋杀!”

我和吉伦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狱警开车向海恩斯维尔驶去,尽管只有六公里的路程,但是走起来并不轻松,主要是由于道路的泥泞加剧了精神的紧张。

一路上,吉伦还是一言不发,或许他是在想:格兰杰是共谋犯呢?还是无辜的一方呢?会不会在格兰杰家里发现活着的或者死了的蒂斯戴尔呢?

我也在琢磨他刚才说的“可能还会阻止另一起谋杀”,刚要问他,他却摆摆手,只是说过一会儿就会见分晓。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怪人!

汽车在颠簸中继续艰难地行驶着,两位荷枪实弹的狱警坐在我的车后座,罗杰斯则驾驶着另一辆车紧随其后。

说实在的,我对吉伦的判断也有些拿不准,担心他是个好心办坏事的傻瓜,但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结果如何,我只能义无反顾地把身家性命交到雄鹿吉伦手上。

我们到了海恩斯维尔的村口,恰巧碰到也住在这里的一位狱警,他告诉我们,在教堂前的一个街口有一座朝东的房子,就是格兰杰的住处。

“我建议把车停得远一点儿,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到来。”坐在一旁的吉伦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我点了点头,就把车停在街角,罗杰斯的车也停在了这里。我们总共有八个人,下车后就冒雨站在那里,朝着格兰杰房子的方向窥望。

这个街区有四座房子,都是沿街而建。靠我们这一侧有两座,屋内都黑着灯,后面是草地,在对面的那两座中,稍远的那座也黑着灯,离我们近的那座房后是一片松树林,前院有一棵大橡树,有一扇窗户透着灯光,烟囱也似乎冒着烟,只不过由于下雨,不易被人察觉罢了。

“你看,亮灯的那间就是格兰杰住的房间。”那位狱警指着对我说。

我们穿过街道,经过松林,朝着格兰杰的房间靠拢。这时,我命令其他人在后院等候,由我和吉伦、罗杰斯悄悄向屋前包抄,吉伦俨然是一位指挥官,迅速从西边抢先占据了窗下的位置。

吉伦将身子紧贴在墙壁上,慢慢探头朝屋里窥视,但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抽回身子,并用手示意我到他那儿去。我猫着腰悄悄过去,站在他刚才的地方向里一望,只见格兰杰正站在壁炉前,手里还拿着根捅火棍在搅动火苗,尽管隔着玻璃看不出他烧的是什么,但我敢说那肯定不是木柴。屋子里还有另一个男人,满脸凶相,腰间插着一把旧的左轮手枪,此时正望着格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