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大猫(第5/8页)

“先生,请让我出去!”我生气地重复道。“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允许你这样恶作剧。”

“恶这个词,你是用对了。”他说道,接着又恨恨地笑了一下。接着,就在大风呜呜呼啸声中,我突然听到门外把手转动的声音,那是铁栅栏吱吱呀呀被打开的声音。天哪,他这是要把大猫放出笼子啊!

借着灯笼的光线,我看见铁栅栏在我的眼前徐徐升起。远处已经有一个一英尺的开口了。我尖叫一声,赶忙用手紧紧抓住那最后一段铁栅栏,我像一个疯子那样拼命地抓住那段铁栅栏。我当时就是一个疯子,我气愤至极,我惊恐万分。一两分钟里,我就那么呆呆地抓着铁栅栏。我知道对方也在死命的抓着把手,很显然,杠杆作用使我很被动。我一步步地失去了优势,我的脚在地板上拖动,我一直没有放弃哀求,我就这么祈祷着,祈祷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能够把我从死神手中拯救出去。我恳求他看在亲戚的情面上放了我。我提醒他我可是他邀请来的客人;我哀求他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他给予我的回答就是一个劲地拽着把手,不停地搅动把手,尽管我一直在挣扎,我就这么拽着,拉着,但是,还是没有阻止栅栏慢慢打开,最后,铁栅栏就这么一点点地全部开启了。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就在我放手的那一瞬间,栅栏快速地缩了回去,不一会儿,我听到走道里传来土耳其拖鞋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遥远的关门声。然后,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这个时候,大猫并没有挪动身体。它还是那么静静地卧在笼子的一角,只是尾巴不再摇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它笼子栅栏边儿的男人,对于这个男人不住的嘶喊,它显然是兴趣盎然的。我看见它的巨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抓栅栏的时候灯笼已经掉在了地上,但是此刻,灯笼仍然没有熄灭,就那么在地板上闪亮着,接着,我想要慢慢地移动,想要拿起来那个灯笼,因为,我觉得这灯光也许能保护我。但是,就在我挪动的当儿,这个畜生却发出了一声具有威胁意味的吼声,尽管声音并不大。我于是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全身上下都在抖,我害怕极了。这只大猫(如果真的有人能用如此家居的称呼来叫这个凶残的动物的话)现在离我也就不到十英尺的距离。它的双眼就像两个磷质的盘子,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它的双眼很吓人,但是也很令人着迷。我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它的双眼。在这么一个紧张的时刻,大自然和我们两个开了个奇怪的玩笑,它那闪着光亮的眼睛就那么忽明忽暗地起伏不定。有时候,它们像是一个极小的亮点儿——就像是黑夜中的闪亮电光——这个小亮点儿慢慢地又会变大,直到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被这束冷峻的亮光覆盖。接着,这个亮光突然间熄灭了。

这畜生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那些关于人类目光的优越性的说法是否存在真实的因素,或者是这只笼子里的大猫只是困倦了,总之,事实就是这样的,看样子它一点儿都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它那黑色的,圆圆的脑袋枕着前爪,像是睡去了。我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些许动静就会再次把这只生机勃勃的生命唤醒。但是,至少现在我能够清醒地思考问题了,因为那双凶恶的眼睛已经不再注视我了。如今,在这个夜晚,我和一只凶猛的兽类同处一室。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用说,正是那个能言善辩的家伙设计陷害我,我意识到,这只动物和它的主人一样野蛮凶残。我怎么可能熬到天亮呢?要想把门打开,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就算想要撬开狭窄窗户上的栅栏,那也是不可能的。在这间宽敞的石质屋子里,你找不到什么藏身之所。就算你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的。我知道这间屋子是一个外屋,尽管它和走廊通道相连,但是,从通道那里走过来,大约有一百英尺的距离。另外,今夜外面大风呼啸,我的叫声也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的匹夫之勇和俗人之智了。

接着,我感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此时,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灯笼上。灯笼里的蜡烛歪向一边,蜡烛油已经开始向下流。要不了十分钟,蜡烛就要燃烧殆尽了。我现在只有十分钟可以行动了,因为我感觉,一旦蜡烛熄灭,在黑暗中我就无能为力了。一想到这些我瞬间感到浑身瘫软无力。我无助的环视了一下这死亡之所,我的双眼停在了一个地方,虽然说那里并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但是,至少与敞开的笼子大门相比,那里离危险稍微远一些。

我先前说过,这个笼子有一个顶和一个门,当笼子的门被打开的时候,笼子的顶部就竖了起来。顶部的栅栏间的间隙只有几英寸,栅栏间还有结实的铁丝网,另外,顶部栅栏被笼子两端的两根支柱牵引着,很结实的样子。现在,那个地方就是一个绝佳的遮篷,就在那个蜷伏在笼子角落的大家伙的正上方。笼子顶部的铁栏杆与屋顶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二到三英尺。如果我能爬到那上面去的话,就是躲在笼子顶部和屋顶之间空隙里,那么我就只有一个面会受到攻击了。那样的话,我的下面,我的后面,以及我的四周都是安全的了。只有开口的那一面是危险的,我可能会受到来自那一面的攻击。是的,的确,就是那面,我没有任何的防护,但是,不管怎样,我要是躲在了那里,至少大猫走出兽穴之时,我不会轻易落入它的魔爪。它还得想想办法才能够得着我呢。我要么原地毙命,要么绝处逢生,因为,一旦蜡烛熄灭,我将不可能有机会爬上那里去了。我咽了一口唾沫,纵身跳起,我一把抓住了笼子顶部的边沿,晃荡着我的身体,就那么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爬了上去。翻腾了半天的我现在是面部朝下的姿势。我发现自己正好看见下面笼子里的那一双恐怖的眼睛,还有大猫正在伸着懒腰的爪子。大猫口中的恶臭扑面而来,那恶臭犹如一口臭井里升腾出的气味。

看到我在笼子的顶部,大猫并没有愤恨异常,而是饶有兴趣的样子。只见它圆滑的黑色后背上泛起了一丝涟漪,接着,它那缎子般光滑的黑色躯干往上一跳,身体瞬间就被拉长了不少,它的整个身体就靠着后腿的力量腾空而起,它的一只前爪趴在墙上,另一只则从我身下的铁丝网中伸了进来。然后,照着我就是一爪子,白色的爪子抓透了我的睡裤——我本该告诉读者的,我身上一直就只穿着睡衣裤——它这一爪子下去,我的膝盖上立即就被抓出了一道沟壑。这一下子不是什么攻击,更像是它的一种尝试,因为,就在我痛苦地大叫一声之时,它已经纵身回到了地面,接着又在屋子里轻快地跑来跑去,只是不时地向我这边看一眼而已。而我则再次迅速地缩身向后,直到我的背部紧紧靠在了墙壁上,我蜷缩起身体,尽可能把自己缩得很小很小。我知道,我躲得越远,它够着我的可能性就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