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879(第10/16页)
“你不用这样。”因为今天是逾越节,索利要去跟他的父母一道举行家宴仪式。梅茜没被邀请。她明白本·格林伯恩对她很反感,她多少也觉得这种对待不无道理,但索利还是为此深感不安。事实上,要是没有梅茜拦着,他会跟他的父亲吵起来的,那样会让她良心不安,她坚持要他跟父母正常相处。
“你真的不介意?”他有些着急。
“真的。你看,要是我很看重这件事,我可以去曼彻斯特跟我自己的父母过逾越节。”她仔细思考着,“其实,自从我们离开俄罗斯以后,那些犹太人的东西都一直跟我无关。我们来英国的时候城里一个犹太人也没有,我住在马戏团里那会儿,周围大部分人什么教都不信,就连我嫁给了一个犹太人,你家人也让我觉得不受欢迎。我注定是一个局外人,跟你说实话,我不介意。上帝从来没为我做任何事情。”她笑了,“妈妈说,是上帝把你给了我,但那是胡说。是我自己得到你的。”
他放心下来。“我今晚会想你的。”
她坐在床沿上,俯身趴在他身上,让他的鼻子碰着她的乳房。“我也会想你的。”
“嗯。”
然后,他们并排躺下,头脚倒对,他抚摸着她的私处,她在另一头吮吸着他的阴茎。他喜欢在下午做这种事,他射到她的嘴里时她轻轻叫了一声。
她变了一下姿势,偎在他的臂弯里。
“什么味道?”他睡眼蒙眬地说。
她咂摸了一下说:“鱼子酱。”
他咯咯笑了,闭上眼睛。
她开始抚摸自己。不久他就打起了呼噜,在她高潮到来之时也丝毫未受惊扰。
“格拉斯哥城市银行的管理者们应该坐牢。”快吃晚饭的时候,梅茜说。
“那也有点儿太严厉了。”休回应道。
这话让她觉得他很是自大。“严厉吗?”她愤愤地说,“跟工人的钱出现那么大的损失相比,一点儿不严厉!”
“可是,任何人都不是完美无缺、毫无差错的,连那些工人也一样,”休坚持说,“如果一个木匠出了错,房子塌了,他就得去坐牢吗?”
“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呢?”
“因为木匠每周挣三十先令,必须按工头的订单干活,可一个银行家挣了成千上万,因此承担的责任就更大。”
“这都不错。但银行家也是人,有妻子儿女需要照顾抚养。”
“这话你也可以一样用在杀人犯身上,可我们并不在乎他的孩子会成为孤儿,一样要吊死他们。”
“可一个人要是出于意外杀了另一个人,比如打兔子时打死了藏在灌木丛里的人,我们甚至不会把他关进监狱。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把损失了别人的钱的银行家关进监狱呢?”
“为了让别的银行家加点儿小心!”
“按照这种逻辑,我们可以把打兔子的那个人吊死,让别的猎手加点儿小心。”
“休,你这是在狡辩。”
“不,我没狡辩。为什么要严厉对待粗心的银行家,放过粗心的猎手呢?”
“区别是,粗心猎手不会隔几年就让成千上万的劳动人民再次陷入贫困,可粗心的银行家会。”
说到这儿,金戈懒洋洋地插了进来:“我听说,格拉斯哥城市银行的几个董事的确可能坐牢,经理也跑不了。”
休说:“我相信会的。”
梅茜简直被他搞糊涂了,问:“那你为什么一直跟我较劲?”
他咧嘴笑了一下,回答:“我看你能不能说出正当的理由。”
梅茜回想起休一直有这种能力对付她,一下子沉默下来。她的火爆性子对马尔伯勒圈的人很有吸引力,这是他们不计较她的背景而接受她的原因之一,但如果她的坏脾气一直发作下去,他们就会觉得无聊。她的心情一下子变了样。“先生,你侮辱了我!”她虚张声势地嚷着,“我要跟你决斗!”
“女士们用什么武器决斗?”休哈哈大笑。
“用钩针。明天一早。”
他们都笑了,接着仆人进来,宣布晚餐开始。
他们通常是十八到二十个人围着长条桌而坐。梅茜喜欢看着那干爽的亚麻桌布和精美的瓷器,装在玻璃器皿里的几百块糖果光华四射,以及穿着无可挑剔的黑白两色晚礼服的男人,戴着绚丽夺目的名贵珠宝的女人。每天晚上都有香槟,但梅茜觉得喝下的香槟会直接变成腰间的赘肉,因此只允许自己喝上一两口。
她发现自己就坐在休的旁边。公爵夫人通常把她安排在金戈身边,金戈喜欢漂亮女人,公爵夫人对此很是宽容,但今晚她显然要把惯例改变一下。没人做感恩祷告,因为这个圈子里只在周日有宗教仪式。汤端了上来,梅茜跟自己两边的男人们轻松快活地聊着天。不过,她心里还在想着她的哥哥。可怜的丹尼!他那么聪明,那么执着,又是个那么了不起的领导者,可偏偏又那么倒霉。她不知他新立下的雄心抱负能否实现,让他当上议会议员。但愿他如愿以偿,爸爸会为他感到自豪的。
今天有些特别,她的成长背景侵入了她的新生活。奇怪的是,这个背景所产生的影响很小很小。跟她一样,丹尼不属于任何特定的社会阶层。他代表着工人,他的礼服是中产阶层的,他也具有同样的自信,带着一点傲慢,就跟金戈和他的那些朋友一样。他们不会轻易看出他是来自上层阶级,选择为工人的事业殉难,还是原本出自工人阶层,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地位。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梅茜身上。任何人只要有点儿等级差别的眼光,就能看出她不是天生的淑女。不过,她的角色演得很出色,再说她又漂亮又迷人,人们几乎无法相信那个传闻,说索利是在舞厅里挑上她的。如果说她被伦敦上流社会接受曾经是个问题的话,那么威尔士亲王——维多利亚女王的儿子,未来的国王——也已经将问题化解掉了。他承认自己为她“痴迷”,曾经送她一个带钻石扣的金烟盒。
晚餐进行下去,她愈发感觉到休在自己身边的存在。她努力让谈话显得很轻松,不时照顾着另一边的人,免得厚此薄彼。但过去的一切似乎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懒散而耐心十足地求告着,等着让她承认。
自从休回到伦敦后,他们二人见过三四次,现在,他们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待四十八个小时,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休所知道的就是她当时消失得踪迹全无,再出现时已经成了所罗门·格林伯恩太太。她迟早要给他一些解释。她害怕谈起那些事会引发当年的那种情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但她不得不这样做,也许索利不在,现在正好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