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5/20页)

有时候,我的秘密会岌岌可危,但我不会因此指控马斯基林先生。不,事实上,这罪犯我是相当熟悉的。

现在,应该回到写出这段回忆的目的,也就是我打岔前正要开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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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的同行(如果我没错的话,应该是大卫·德温特先生)曾说过:“魔术师们保护他们的秘密,不是天大的秘密,也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重要,而是因其琐碎而微小。舞台上创造出的精彩效果,常常是一些荒谬可笑的神秘细节所呈现的结果,魔术师必须承认这点。”

总而言之,这就是舞台魔术师自相矛盾之处。

如果秘密被揭露,戏法技巧就会被糟蹋,不仅是魔术师自己,同时,他们所娱乐的观众也明白这点。大部分人都沉醉在表演所创造出的神秘感上,无论对所目睹的表演感到多好奇,他们也不会想破坏这种气氛。

魔术师很自然会想保卫自己的秘密,如此才可继续以此维生,这是众所周知的。就算最后成了自己秘密的受害者,魔术师们还是不会改变初衷。在魔术师的表演生涯中,一项戏法表演得愈久,表演成功的概率就愈高,而且依此推演,他欺瞒的人群就愈多,因此对他而言,就越是有必要保护戏法的秘密。

秘密的影响是渐渐扩大的,许多人都会看到,其他同行会模仿或改编,魔术师会让它逐渐发展,所以表演会经年改变,促使新戏法更加复杂、无法解释。通过这一切,秘密继续存留,同时也保留了它微不足道的琐碎。并且,戏法的琐碎对名声也愈来愈有威胁性。秘密对魔术师来说,经常萦绕心头,无法释怀。

所以现在来到真正的主题。

如同金林福一般,我一生都以跛行来保卫秘密。我现在已有些年纪,而且老实说,也挣得一些财富,舞台表演已失去它全盛时期的魅力。为了保护那些少数人知道,甚至让更少数人知道的秘密,我后半辈子就要这样跛行着生活吗?我不这样认为,所以最后我将违反自己一生遵行的默许协定,写出“新瞬间转移术”。这是使我一炮而红的幻觉术名称,被许多人称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表演”。

我打算先写一小段观众看到的表演,然后再来揭开其背后的秘密!

这就是我说了这么多的目的。按照协定,我先就此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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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三个星期,我克制自己不写这本书。我不需要说明原因,也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为什么。“新瞬间转移”的秘密不是我能单独揭露的,一切到此为止。我着魔了吗?

这些年来,这秘密对我来说很宝贵,还因此经历了外界想一窥究竟的数不清的攻击。我大半辈子都在保护秘密,难道这还不构成默许协定吗?

但现在我知道所有秘密都是琐事。毫无价值的琐事!我竟奉献了一生在不重要的秘密上?当我反省这令人心烦的事实,回顾自己一生的表演,沉默的两个星期也悄悄溜走。

这本书、日记、故事——我应该叫它什么呢?它像我所记录的一般,是某项协定下的产物吗?我已彻底想清楚一切事情的关联了吗?

在默许协定之下,一旦我发表声明,就要为此承担责任,就如同这是我亲口说的话。目的、行为与言辞的统一,对协定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我不会删除之前允诺揭示秘密的句子(基于相同理由,之后我可能也不会删除现在所写的这些句子)。

然而,我的秘密还没有被揭发的迹象,甚至不再有此可能。

我得继续跛行下去,不管鲁伯特·安吉尔是不是还活着!有时候我的确会将他抛诸脑后,固执地将他这个人和其所作所为拉上遗忘之帘。但那浑蛋一直活着,他一刻不死,我的秘密就将面临危险。

我听说他仍然表演着他那个版本的“新瞬间转移”,而且持续地在脚灯照耀下做攻击性的评论,宣称观众看到的通常都是“抄袭,且从未改良过的表演”。这些评论和更多其他同行传来的传闻令我愤恨难消。

安吉尔已经想到位移的新方法,据说表演起来效果很好。然而,他表演的弱点是速度太缓慢。无论他声称可以做到什么,仍然无法和我一样快速表演这把戏,他一定非常想知道我的秘密,想到要疯了!

默许协定绝对不能打破。秘密绝对不能泄露!

12

既然安吉尔已被带进这故事,我应该叙述一下事情最先的起因,随后再详细述说我们的纷争如何而起。很快你们会清楚挑起仇恨的是我,而我毫无承担责任的骨气。

然而,我是因为遵守我所认为的最高原则才被引上歧途的,当我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后,确实有尝试修正。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在职业魔术表演的边缘地带,有少数人认为魔术戏法很容易欺骗富有以及容易上当的人。他们使用与正统魔术师相同的手法和仪器设备,但他们称自己的手法效果是“真实的”。

可以理解的是,扮演巫师角色的舞台魔术师,他们的手法和真正的巫师还是存在一线之隔,而恰恰这一线之隔的差别才是至关重要的。

譬如,有时我会公开所谓“中国连环圈”的幻觉表演。我会从照明充足的舞台中央开始,若无其事地拿着金属环。我不会事先声明要用这些环做什么,观众所目睹的(表演者认为他们看到的,或表演者允许他们看到的),是十个大大的、分开的发亮金属环圈。观众席上的少数来宾,会被准许触摸检查这些环圈,他们代表观众检查这些环圈是坚固、无接缝或缺口的。

接着我会拿回环圈,令观众惊讶的是,我立即将所有环圈连成一串,高举着它,让大家都看得到。我会请一位观众来摸摸看,同时再次连接和解开,将一些环圈接合成数字或图形,然后迅速解开,随便将它们套进一只手臂或绕住我的颈部。

在戏法的结尾,观众会看到(事实上是他们认为自己看到的……),我再次握住十个分离的坚固环圈。

是我怎么做到的?答案是这样的戏法只有靠多年练习才可演出。

当然其中有秘密,但因中国连环圈仍是受欢迎的戏法,还有许多人在演出,所以我不能轻易揭露秘密。它是一个戏法花招、一种幻觉、一个显然不是什么奇迹的秘密,它是以技巧、鉴别力及表演能力来完成的。

以另一个表演相同幻术的魔术师为例,他可以运用完全相同的秘诀,却大声说自己是以巫术般的意念来接合和解开环圈的。他的表演会有什么不同的评语?他会看似毫无技巧可言,但富有神秘及特殊能力。他不仅是娱乐表演者,同时也是藐视自然规则的奇迹创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