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7/20页)
不久,柜子里发出很多声响,一些可怕却又令人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不知从何而生:奇怪鲜艳的灯光闪烁不停,又有喇叭、铜钹和响板的声音,还有从柜子中升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灵气物质”,飘进那被神秘灯光所照亮的房间。
招魂师终于从柜子中被释放出来并被松绑(柜子打开时,他仍一如之前被捆绑的样子) ,并奇迹似的从催眠状态中恢复知觉,接着开始当天的主要任务。他先简短却不失精彩地告知在场所有人进入神鬼阴阳交界的危险性,接着就陷入另一次昏睡状态,看似进入了另一端的世界,不久就可以分辨在场每个人已逝亲友的幽魂,于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安慰话语便相互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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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年轻的降灵师是如何办到的?
我说过了,职业道德限制了我,当时不能说,现在还是万万不能透露那些无疑是魔术特效的秘密。
这种倾斜桌子的伎俩,实际上不算是变魔术的技巧(虽然在这次场合中,它也算是一种);而是一种鲜为人知的自然现象,也就是若有十位或更多的人聚集在一张圆形木桌旁,每个人轻轻将手掌心压到桌上,并被告知桌子很快会开始旋转,这现象即会在一两分钟内真的发生!
一旦感受到这运转,桌子就会开始向一边或另一边倾斜,突然一只灵巧熟练摆放好的脚,抬高了相称的桌脚,就会戏剧性地使桌子失去平衡,导致它升高又坠落到地板上,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会带领许多参与者进行一段充满惊奇兴奋、没有实际危险的魔术过程。
我不需要强调这张被使用的桌子是降灵师的众多道具之一,它是为了让四只木头桌脚能够连接到中间的柱子,如此一来,就有足够的空间让一只脚滑进桌下。
这个柜子的使用方式在此只能约略提及,一位技术高超的魔术师也许能轻易从牢不可破的枷锁逃脱,尤其当这些绳结是两位助理所绑的时候,一旦置身柜中,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足以自己松绑,接着可以再用别的方法呈现无法解释的超自然效果。
至于这仪式的主要目的——“灵媒接触”,也有标准技巧来强迫置入或替代物品,这是任何一位优良的魔术师都可以立即表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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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去了姑姑家并且满足了职业上的好奇心,却觉得十分羞耻与后悔。告辞时我感到一股正义感驱使的愤怒:像这样一般的舞台幻术竟被用来欺骗一群受催眠、易受骗的观众。
我姑姑相信自己听到了挚爱丈夫带来的安慰,因为太过悲伤,她立即返回自己的房间。其余几位,似乎也被他们所听到的讯息深深感动,但只有我知道,那全部都是骗人的。
我有一股冲动,觉得应该在那年轻招魂师造成更多伤害之前揭发他的骗术。我很想当场跟他对质,可自己也有一点被他所表演的幻术吓到。当他和女助理在收拾装备的时候,我与那位有浓密头发的年轻人聊了几句,他给了我一张通灵者的名片。
这是我第一次读到那个即将对我穷追不舍的名字:
鲁伯特·安吉尔
千里眼 灵媒 降神术士
守口如瓶
伦敦伊斯林顿别墅四十五号
我那时很年轻也缺乏经验,对我认为高标准的事很坚持,根本没把这一行中的虚伪放在眼里。直到后来我开始觉得失望,才决定去追捕安吉尔先生,将他的骗术公诸于世。
不久之后,借由一些方法(现在我就略过不谈),他每一场降灵会的时间与地点我都了若指掌。
后来是伦敦郊区的一场降灵会,这一次我与这家子(母亲突然过世)的关系是特别安排的。我宣称自己是安吉尔的同事,在仪式前一天受他之托自行前往。在显然非常悲痛的情况下,那些家庭成员似乎也不太在意我的出现。
隔天在仪式之前,我早早站在屋外街道上。我证实了安吉尔提早到达并非巧合是所有准备工作的必要部分——如同上次在我姑姑家一样。
我窥伺到安吉尔和助理们把装备从货运车卸下,再搬进屋里。一小时后法会即将开始,我回到屋里,里面已经布置好,成为半黑暗的状态。
和上次一样,有倾斜桌面法术的降灵会开始了,很幸运的,当安吉尔正要开始时,我发现自己就站在他旁边。
“先生,我好像认识你?”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责问之意。
“没有吧?”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有参加这种活动的习惯吗?”
“不会比你多,先生。”我尖酸地挖苦他。
他仓皇失措地瞪我一眼来回应,但因为大家都在等他,他只好别无选择地开始。从那刻起,我想他已经知道我去那里是为了揭穿他,但是为了自己招灵能力的信誉,他继续用之前的手法来表演。
我则等待适当的时刻来临。揭穿桌子的秘密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等安吉尔开始藏身木柜的演出开始,我想冲过去打开柜子,看他在里面做什么事。毫无疑问,我们会看到他的手挣脱了捆绑,吹着喇叭或是手指上有响板出声。
我仍然不动声色,经过思考之后,我决定等到灵媒来回传递讯息时,那时参与者的情绪会非常兴奋。安吉尔使用一些碎纸张,将它们卷成几个小球来演绎讯息传递的意境。家人的名字、物件或家庭隐私等类似的事都写在碎字条上,安吉尔将这些小纸球贴在额头上来假装解读那些通灵的讯息。
当他准备真正开始时,我知道机会来了。我离开座位,破坏了大家互握手臂当成通灵区的默契,扯下最近一幅窗帘,屋外的光线射进屋里。
安吉尔大喊:“发生了什么事?”
我高喊:“各位,这个人是大骗子。”
这时他的男助理快速冲过来喝斥我:“先生,快坐下!”
我再次强调:“这些全都是他的障眼法!你们看藏在桌面下的那只手!有他解读所有讯息的秘密!”
那个男助理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我看见安吉尔快速移动,带着愧疚把手中握住的一张关键字条藏起来,这家的父亲因愤怒和悲伤而脸部扭曲,他马上站起来,大声地斥责我,刚开始只有一个小孩在哭,后来全部的孩子都开始痛哭。
我挣扎着想摆脱那助理时,这家最大的孩子悲伤地喊:“妈妈在哪里?她刚才还在这里!她刚才还在这里!”
我大喊:“这个人是江湖术士、骗子、欺诈犯!”我想马上离开这房间,却看到那女助理匆匆跑到窗户那边拉起窗帘。我使劲地用手肘推挤,设法推开那些想攻击我的人,然后朝女助理扑过去,狠狠把她推到一旁,她就此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