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二)(第9/25页)

“看来你连今天晚上也要工作。”

“我需要多点时间加班。”

“好吧。”保安一般都实行十二小时倒班制,但当人手不够,或遇到像今晚这样的紧急情况时,二十四小时在岗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罕见,“我看看你的紧急呼叫名单。”

史蒂夫从文件夹里递给她一张夹在塑料膜里的纸。名单上写着他在遇到火灾、洪灾、断电、电脑崩溃、电话系统障碍和其他问题时会联系的各种办事处。

托妮说:“我想要你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打电话给名单上的每个办事处。就问问圣诞节期间他们的联系电话是否仍然可以接通。”

“好的。”

她递回了那张纸:“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你只有一点点疑虑,也要马上联系英维本的警察部。”

他点点头:“我姐夫今天碰巧在岗。我太太已经带孩子们去他们那儿过圣诞节了。”

“你知道今晚那里会有多少警察吗?”

“晚班时间?一个督查、两个警长、六个警员,还有一个随时待命的备勤警司。”

人手不太多,但只要酒吧打烊,酒鬼们都回家了之后,警察们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你不会碰巧也知道备勤的警司是哪一位吧?”

“知道,就是你的弗兰克。”

托妮没有回应他的话:“我会日夜都带着手机,而且我会保证信号畅通。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我要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无论何时,行吗?”

“当然。”

“半夜吵醒我也没关系。”反正她是一个人睡,但她没有告诉弗兰克,他可能会觉得这个秘密有点尴尬。

“我懂了。”他说,可能他真的懂了。

“就这样吧。我几分钟以后就走。”她看了看表,已经快四点了,“圣诞快乐,史蒂夫。”

“你也是。”

史蒂夫走了。暮色渐沉,托妮能够看见她映在窗户上的倒影。她看上去衣着凌乱,疲惫不堪。她关上电脑,锁上了她的文件柜。

她得走了。她必须回家换套衣服,然后开车去温泉疗养地,那里离她家有五十英里。她越快上路越好:天气预报上虽然说天气情况不会再继续恶化,但天气预报可能是错的。

她其实不愿离开“克里姆林宫”。它的安全就是她的职责。她已经采取了她能想到的所有预防措施,但她仍然不想转交责任。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她的职位是设备总监,而不是安保人员。如果她已经做好了每一件能够保卫这个地方的事情,那她可以离开。如果没有,那就是她能力不足,她应该辞职才对。

而且,她明白她想留下的真正原因。一旦离开她的工作,她就不得不想起斯坦利。

她背上单肩包,离开了主楼。

雪越下越大。

下午4点

这样的就寝安排让基特感到非常愤怒。

他和他父亲、他侄子汤姆、他姐夫雨果和米兰达的未婚夫奈德一起坐在客厅里。玛塔妈妈从她那张挂在墙上的肖像画上俯视着他们。基特总觉得她在那幅画里看上去很不耐烦,仿佛已经等不及要从她的晚礼服里跳出来,围上围裙开始烹饪意大利千层面。

家里的女人们都在准备明天的圣诞晚餐,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们则聚到了谷仓里。男人们正在看电视上播放的电影。电影的主角是约翰·韦恩,他扮演了一个心胸狭隘的恶棍,有点像哈利·麦克,基特想。他发现自己很难跟上剧情。他太紧张了。

他专门告诉了米兰达他得住在客房。她那时非常想让他和家人们一起过圣诞,几乎快跪下求他了。但是,就在他答应了她求他的事情以后,她却言而无信,连他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都满足不了。女人就是这样。

但老头子倒是没怎么动情。他那副心肠硬得就像周六晚上的警察。显然,在奥尔加的撺掇之下,他否决了米兰达的提议。基特觉得他的姐姐们应该跟着李尔王那两个损人利己的女儿改名叫高纳利尔和里根[33]。

基特必须在今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斯提普夫,到了明早再悄悄回来。要是他睡在客屋里,一切就会容易很多。那样他就可以假装回去睡觉,关掉灯之后一声不响地溜走。他已经把车挪到了车库的前方,远远地避开了主屋,这样就没人会听见他的引擎声了。他会在上午十点左右回来,反正大家都觉得他在十点之前是不会起床的。这样他就可以偷偷回到客房,清清白白地躺到床上。

但现在要这么做就困难多了。他的房间在老屋里,紧挨着奥尔加和雨果的房间,地板还总爱吱吱作响。他必须等到所有人都睡了才行。房子安静下来以后,他只能偷偷摸出卧室,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悄悄离开,一点儿声响都不能有。要是有人打开门——比如说,要是奥尔加开门穿过楼梯平台去浴室里——那他该说什么?难道说“我出去透口气”?这大半夜的,外面还在下雪。而且到了早上他该怎么办?他几乎可以确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看见他进来。这样他就只能说自己出去散步了,或者开车去兜了兜风。晚一点,警察就会过来问话了,谁还能忘了他早上反常地跑出去散步这件事?

他努力赶走自己的担忧。他还有一个更紧急的问题。他必须偷到他父亲的那张能够进入BSL4的智能卡。

其实什么智能卡都能在安保供应商那里买到,但是厂商在生产智能卡时就已经往里面嵌入了一个地点代码,这样每张智能卡就只对一个特定的地点有效。从供应商那里买的智能卡里没有“克里姆林宫”的代码。

奈吉尔·布坎南之前不停地询问过他偷取智能卡的事:“你父亲把它放在哪里?”

“通常放在他夹克上口袋里。”

“要是不在那里呢?”

“那就在他的钱包里,或者他的公文包里,我想。”

“你怎么才能在拿的时候不被发现?”

“房子很大。我会趁他洗澡的时候或者外出散步的时候拿。”

“他不会注意到卡片不见了吗?”

“那得等到他要用的时候了,而他最早也要到了周五才会用。我会在那之前放回去的。”

“你能确定吗?”

在那个节骨眼上埃尔顿插了句话。他用浓重的南伦敦口音说道:“你搞什么鬼,奈吉尔!那个实验室的安保措施那么严,咱们能不能进去就全靠基特了。要是那点东西他都没办法从他爸那儿搞出来,我们就都他妈完蛋了。”